這些年來,景墨曄為了在昭元帝的手里活下來,一直都在抹黑自己。京中關(guān)于他做下的殘暴之事,足以寫上百萬字的,他在京中并沒有什么好的名聲。這種事情時間長了,假的都會成為真的。更不要說,景墨曄之前確實(shí)也殺了一些想害他的人,算是坐實(shí)了這件事。甚至都不需要皇后的娘家人借題發(fā)揮,他殘暴之事在京中都成了百姓口中的事實(shí)。正因?yàn)槿绱?,所以他半點(diǎn)都不在乎京中的人如何看他。不夜侯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不在乎別人如何看你,但是你如今的身份卻需要注意一下名聲了?!薄皻埍┻@個名頭扣在你的身上,你就很難更進(jìn)一步?!薄爱吘贡┚@個詞,伴隨的大多都是亡國和失敗。”“你別跟我說你不在乎皇位這件事,你走到這一步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本澳珪系捻庥纳钏坪#骸澳愣眠€挺多?”不夜侯輕笑了一聲:“不是我懂得挺多,而是我知道人性。”“這天底下的人,大多都從眾,能獨(dú)立思考的人并不算多?!薄斑@天下未通教化的百姓,被讀書人稱之為愚民,書生看不起尋常百姓,但是卻又最會煽動尋常百姓?!薄盎屎蟮母赣H是當(dāng)朝太傅,兄長是國子監(jiān)祭酒,其他幾個兄弟在文壇的地位都不低?!薄八麄兊拈T生故舊遍天下,若是刻意煽動的話,怕是會很容易出亂子?!本澳珪献鰯z政王的時間才三個月,他這三個月大刀闊斧地在京中改革,殺了不少人,也得罪了不少人。因?yàn)檎言酆椭T位皇子都還活著,沒出什么大的問題,所以京中的局面還算穩(wěn)得住。如今景時楓死了,別的人不好說,但是景時楓母族的那些人怕是都不會消停。且其他幾位皇子以及他們的母族,在景時楓出事之后必定會生出危機(jī)感來。他們很可能會聯(lián)手對付景墨曄,到時候可能會給景墨曄帶來巨大的麻煩。景墨曄看向不夜侯:“你正經(jīng)起來的時候,還是有腦子的?!辈灰购睿骸啊彼闪司澳珪弦谎郏骸奥犇氵@話里的語氣,你似乎已經(jīng)想到應(yīng)對之策了?”景墨曄淡聲道:“本王聽聞京城外有個匪寨,有人在那里占山為王,為禍一方百姓?!薄爸氨就趺Φ煤埽瑳]空搭理他們,由得他們慢慢成長。”“如今他們膽大包天,連皇子都敢殺,本王自然要帶后剿滅他們?!辈灰购睿骸啊彼麑澳珪县Q起大拇指:“論黑心還得是你!”景墨曄并不覺得他這是什么好話,便道:“照顧好疏影。”“她若有什么閃失,本王就剁了你?!辈灰购钶p撇了一下嘴:“你就別在我面前放狠話了?!薄澳闳缃褚呀?jīng)跟她和離,已經(jīng)和她再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了?!本澳珪系奶一ㄑ塾纳铍y測,他輕笑了一聲:“誰說本王跟她和離了?”不夜侯瞪大眼睛道:“你不是在她寫的和離書上按下指印了嗎?”
景墨曄對他的這句話只是一笑,什么都沒有解釋,他翻身上馬,策馬離開。不夜侯叉著腰站在門口,對著景墨曄的背影直呲牙。聽景墨曄話里的意思,他似乎并沒有和離書上按下指印??墒区P疏影那么精明的人,景墨曄要是沒有按下指印的話,她肯定會發(fā)現(xiàn)。只是到如今她也沒有發(fā)現(xiàn)這件事情,這事從本質(zhì)上來講,只怕景墨曄用了什么手段。不夜侯在心里狂罵景墨曄太過和腹黑,太過討厭,他得去提醒鳳疏影,省得鳳疏影上了景墨曄的當(dāng)。景墨曄騎在馬背上的時候,唇角微微一勾,笑得高深莫測。不夜侯飛快地回到內(nèi)院,鳳疏影剛把那些剛死的靈體超度完,空氣中有透著一股極為奇怪的韻味。他一過來便對鳳疏影道:“你仔細(xì)看看你和景墨曄簽下的和離書,他很可能在上面做了手腳?!兵P疏影一聽這話忙把和離書取了出來,和離書的指印清晰可見,沒有半點(diǎn)問題。鳳疏影看向不夜侯,不夜侯就算是臉皮再厚,此時也有些尷尬。他仔細(xì)看了看,確實(shí)沒有看出什么問題來,他便道:“這事不對??!”鳳疏影看了他一眼道:“侯爺,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你平時行事,一向是想起一出是一出?!薄暗锹闊┠阏f話還是遵循一下基本的邏輯,守住自己的底線?!辈灰购睿骸啊彼霝樽约恨q解幾句,一時間卻又連理由都找不到。這種感覺真不是一般的憋屈。在這一刻,他立即就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這事是景墨曄給他挖的坑:這是想要?dú)У羲邙P疏影心中殘留的一點(diǎn)好印象,給他扣個無中生有、挑撥離間的帽子。他在心里狂罵,論耍心眼,景墨曄敢認(rèn)第二,沒人敢認(rèn)第一。他對鳳疏影道:“你聽我解釋!”鳳疏影雙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意思很明顯:請開始你的表演。不夜侯騎虎難下,便將方才他在大門口和景墨曄的對話復(fù)述了一遍給她聽。她聽他說完輕笑了一聲:“你說完了?”不夜侯點(diǎn)頭:“說完了?!兵P疏影看著他道:“你平時看著挺精明的,這一次怎么就犯了傻?”不夜侯問:“我怎么就犯傻了?”鳳疏影回答:“你用腦子想想啊,景墨曄是什么樣的人,他為什么無緣無故地對你說這番話?”“如果你說的這些全部屬實(shí)的話,那么他一方面在逗你玩,另一方面則是讓我覺得你在撒謊?!辈灰购罴钡溃骸拔覜]有撒謊!”鳳疏影點(diǎn)頭:“我相信你沒有撒謊,那他就是覺得你的日子過得太過舒服了,所以逗你玩。”她知道不夜侯的嘴里沒有幾句真話,但是她能分辨得出來他什么話是真,什么話是假。她發(fā)自內(nèi)心覺得景墨曄也挺缺德的,他知道不夜侯對她的心思,故意把不夜侯支過來討她的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