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鶴人在鴻臚寺卿趙泛舟服毒自盡之后，將趙泛舟的尸體收斂，以棺木盛放，送至紅日關外示威并不打算歸還，并且遞交國書。

砂鶴人的意思是他們也沒有料到會在吐格曼人的營地里發(fā)現(xiàn)大寧的官員，猜測是被吐格曼人綁架。

于是砂鶴人派兵試圖解救趙寺卿，沒想到被趙寺卿誤會，趙寺卿服毒而死砂鶴人表示很遺憾，并且表示愿意給出賠償。

賠償是：打開紅日關的大門，砂鶴大軍將親自護送趙寺卿的靈柩至長安城。

當日開始，四十萬砂鶴大軍用了一招借殼之術云集至此，猛攻紅日關。

如果來的是四十萬西域聯(lián)軍，大寧關內(nèi)的邊軍其實真的沒有多大的擔憂，哪怕，紅日關內(nèi)只有不到一千邊軍了。

西域人歷來都不團結，在那片大地上據(jù)說有上百個小國互相不服氣。

若無黑武人背后支持，砂鶴也不會異軍突起。

歷史上西域人組成幾十萬聯(lián)軍攻打中原不是一次兩次，哪一次不是被打的哭爹喊娘之后逃竄回家。

大楚都成爛柿子了，西域聯(lián)軍來犯，還給戰(zhàn)神徐驅虜刷了一波十杠零的戰(zhàn)績。

四十萬聯(lián)軍由十幾個小國組成必然矛盾重重，縱然推舉出來一國為首，可打起來一樣無法統(tǒng)一調(diào)度指揮，大家還都是各打各的算盤。

你讓我打一仗？憑什么是我？

你讓我斷后？憑什么是我？

正因為如此，西域這邊雖然形勢一直都不樂觀，可也不會讓人悲觀，大寧邊軍甚至還能經(jīng)?？吹剿麄冏韵鄽垰⒌膽虼a。

可四十萬砂鶴人就不一樣了。

這是一支一直都在征戰(zhàn)的軍隊，近五年來，砂鶴大軍橫掃西域，連續(xù)滅國十余，這支軍隊士氣正盛。

他們雖然不知道紅日關內(nèi)到底有沒有援兵趕到，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退路可。

在趙寺卿服毒自殺之后的第二天，砂鶴大將軍曄欽隨即下令猛攻紅日關，如果趙泛舟不死，砂鶴人還可能再隱忍一陣子。

趙泛舟一死，砂鶴人就知道沒有余地了，就算他們不攻大寧，大寧也不會放過他們。

可叫囂著一天破城，一個月占領整個大寧西疆，三個月內(nèi)打到長安的砂鶴人，終于體會到了什么叫寸步難行。

一座小小的關城將四十萬大軍攔住，第一天砂鶴人就損失了千余精銳卻沒有一人能爬上城墻。

當天夜里，曄欽親自指揮一萬精銳突襲城關，沒想到關內(nèi)寧軍早有準備，放任砂鶴人到了城下之后無數(shù)火油潑下來，緊跟著一把火點了。

又是數(shù)百名砂鶴精銳被燒成了焦炭。

鴻臚寺少卿關外月始終都在城墻上和邊軍將士們一同御敵，崔青鹿幾次讓他下城他都不答應。

趙寺卿的死讓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唯有多殺幾個敵人他才能緩解他心里的劇痛。

第二天砂鶴人再次大舉來襲，這次曄欽改變了戰(zhàn)術。

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觀察，他已經(jīng)能看出來紅日關內(nèi)大寧邊軍數(shù)量不多，所以他打算用車輪戰(zhàn)將大寧邊軍消耗掉，他下令砂鶴大軍不能停止，一批一批輪換著往前猛攻。

這四十萬砂鶴大軍之中，其實真正的善戰(zhàn)之兵只有二十幾萬，還有十幾萬人，是砂鶴當初滅掉西域小國時候收攏的降兵和奴隸。

這些降兵的戰(zhàn)斗力遠不及砂鶴本國的士兵，所以成了這次車輪戰(zhàn)的主力。

也正因為換上來這些戰(zhàn)力差了許多的士兵所以損失急劇加速，第二天一個白天，砂鶴人的尸體就在城下鋪滿了大地。

到了夜里，砂鶴人換上了他們的精銳繼續(xù)猛攻，幾度攻上城墻，幾度被大寧邊軍又給殺了回去。

整座城關的外墻面幾乎都是紅色的，血液順著磚縫不停的往下淌。

城墻下最近處的沙地竟然已經(jīng)許久沒有干過了，踩在沙子上都有一種讓人難以置信的黏膩。

又連續(xù)猛攻了二十四個時辰之后，砂鶴人損失了數(shù)千人卻依然沒能將紅日關攻破，如此戰(zhàn)損比例，再加上大軍士氣的繼續(xù)下跌，讓曄欽越來越惱火。

第五天的時候，砂鶴人總算停了。

哪怕他們是車輪戰(zhàn)，他們依然承受不住如此高強度的廝殺。

城關上的大寧邊軍終于迎來了一陣短暫的休整，士兵們靠在城墻上喘息著，有人手里拿著半個饅頭就睡著了，有人躺在地上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

關萬代靠坐在那，這五天五夜他加起來也沒睡上四五個時辰，這位文人雙手都是血，抓起饅頭的時候那饅頭上立刻就留下一個清晰可見的手印。

他坐在那機械似的一口一口吃著饅頭，他吃不下去，吃一口就會干嘔一下，可他告訴自己必須吃。

必須保持著力氣，必須多殺幾個砂鶴人。

就在這一刻，他聽到遠處有人哀嚎，下意識看過去，就見醫(yī)官正在給一個光頭漢子縫傷口。

那漢子的后背上有一道從上到下的刀傷，縫合的時候疼的他哎呦哎呦的叫著。

關外月扶著墻垛起身，邁著格外沉重的步伐過去，在那哀嚎的漢子面前蹲下來，一把將帶血的饅頭塞進光頭嘴里。

“丟人不丟人？”

關外月問了一聲。

哀嚎的漢子看到關外月的那一刻表情猛然僵住，連忙低下頭：“二叔......”

關外月問他：“你什么時候來的？”

關萬代似乎一下子忘了疼，窘迫且膽怯的低著頭回答道：“是和葉千辦一起來的，他去了火遲，讓我們留在這幫忙守城......我，我前幾天看見二叔了，沒敢和你打招呼

關外月一巴掌拍在關萬代的后腦勺上：“看見我了居然躲著？”

關萬代聲音極輕的說道：“怕二叔罵我

“我為什么罵你？”

關外月挨著關萬代坐下來，從口袋里翻出來一個饅頭接著吃。

“你既然是和葉千辦一起來的，應該去過厭吾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