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興民與黃氏正在欣賞女兒的舞蹈。

說句老實話，王芳媛跳得一般般。

王興民當(dāng)?shù)胤焦僦?，家境貧寒，沒有錢培養(yǎng)女兒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王芳媛是在的田野里瘋跑長大的。

后來王興民考上了舉人，當(dāng)了官，王芳媛成了官家小姐，黃氏這才拘著她開始讀書，再到后來，王興民當(dāng)了燕城的地方官，俸祿多了，寫信回家讓黃氏請先生教教琴棋書畫，黃氏這才有閑錢請先生。

王芳媛學(xué)這些東西，差不多到了八歲之后，加起來也不過才學(xué)了五六年的時間而已，哪里比得上世家大族的小姐，從小就耳濡目染，會走路會拿筆就要撫琴學(xué)舞。

再加上，有權(quán)有錢又是京都這種大地方，請的先生也比小地方請的先生能力強，王芳媛的舞蹈，真的只能說一般。

在眾多已經(jīng)表演過的千金中，一般到墊底。

所以，謝正海打趣說謝賀看王芳媛跳舞看入迷了時，王興民的心就往上蹦。

他剛當(dāng)上三品官，就參加規(guī)格這么高的團(tuán)圓宴，而且，還必須要帶女眷，帶了女眷，還必須要表演才藝。

王興民就算是個傻子，他也知道宮里頭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給五皇子選妃，或者給其他王爺，甚至是皇上選小妾唄。

王興民沒想過攀附皇室，他覺得自己能有現(xiàn)如今的成就已經(jīng)夠了，祖墳上已經(jīng)冒青煙了，不需要賣女求榮。

來之前黃氏很緊張，她也沒有讓女兒嫁入皇室的意思，“要不讓芳媛不去吧，就說她身子不舒服?！?

王興民當(dāng)時嘆了一口氣：“你以為皇家那么好騙的？若是他們派人來看怎么辦？到時候治我們兩個一個欺君之罪，你說咋辦？”

黃氏想想也是，不過她擔(dān)心?。骸翱晌乙稽c都不希望芳媛跟皇家扯上關(guān)系??！咱們女兒太忠厚太老實了，這要是跟那群屬馬蜂窩的人在一塊，還不知道被欺負(fù)成什么樣呢?！?

“你以為我想啊?！蓖跖d民還記得當(dāng)時自己勸黃氏的話，“你就放心好了，咱們芳媛的才藝跟那群貴女不能比，那些人，從會吃飯就開始學(xué)才藝，咱們芳媛比不過她們，輪也不會輪到咱們芳媛的?！?

王興民損了一番女兒，還不忘加上一句話，“但是在我心目中，芳媛是世間最好的！”

黃氏覺得也有道理，女兒學(xué)的那些才藝，也就半桶子水，她知道的，于是兩個人就安心地帶著王芳媛進(jìn)宮了。

宴席開席之后，那些世家貴女們一個個仙女一樣，表演才藝，每一個都比芳媛好，王興民和黃氏就更放心了。

后面輪到芳媛展示才藝，王興民發(fā)現(xiàn)，很多人都嗤之以鼻，不屑一顧，都跟左右人喝酒聊天，根本沒有人將目光放在芳媛的身上，王興民就更放心了。

只要混完了這頓飯，就可以出宮啦。

他還捏了捏黃氏的手，跟黃氏說：“年過完了，你就多去找找許夫人，她在京都時間長，肯定認(rèn)識不少人，看看能不能讓她幫咱們相看一門好親事，門當(dāng)戶對，千萬不能委屈了咱們芳媛?！?

黃氏當(dāng)時還挺高興的：“知道了，過了年我就去許家?！?

然而，現(xiàn)實來得太快。

謝正海一句醉酒的話，將王芳媛推入了漩渦的正中央。

“你叫什么名字？”璋和帝坐在上方正中間，高高在上，居高臨下地睥睨眾生，王芳媛極力忍住內(nèi)心的慌亂，跪地，回話：“回皇上的話，民女王芳媛。”

“抬起頭來。”

王芳媛抬頭，她還記得許家姐姐跟自己說過，面見天子時，不能直視天子，要抬臉，垂眼。

她的臉落在上方所有人的眼中。

太后有些失望，“這姑娘長相只能算清秀。”這樣的容貌，在后宮里都要倒數(shù)了。

謝賀不想姑娘被人詬病，“母后，皮囊不過是示人的，最重要的她的內(nèi)在?！?

太后不說話了，又重新打量了一番王芳媛：“倒是個耐看型的。你多大了？”

王芳媛知道是太后問她：“回太后娘娘的話，民女今年十五了?！?

十五，小了些。

不過，謝賀說要等三年，三年后，姑娘十八，正是好年華。

“年紀(jì)好?！碧笮?，“這姑娘不卑不亢，進(jìn)退有度，倒是個妙人兒?！?

“母后可還滿意？”璋和帝笑著問太后。

太后笑著點點頭：“哀家有什么不滿意的，阿賀滿意就是最大的滿意?！?

這姑娘長相只能算中上，舞蹈也跳得一般，阿賀竟然能夠瞪著人家看入迷，只能說明，這姑娘有內(nèi)秀，吸引了阿賀。

這男女啊，講究的就是一個緣分。

瞧瞧前面那么多優(yōu)秀漂亮家世好的姑娘，阿賀一個都沒看上，就看上了這個，這不是緣分是什么？

果然啊，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

一旁的王興民和黃氏身子都要繃斷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跪在大殿中央的王芳媛。

王興民求救似的看向?qū)γ娴呐徵?，裴珩已?jīng)坐直了身子，沖他輕輕地?fù)u了搖頭。

王興民只得等待。

璋和帝沒讓他等太久：“王卿?！?

“臣在。”王興民連忙起身，他的腳已經(jīng)跪麻木了，連走路都踉踉蹌蹌，三步并作兩步，跪在王芳媛的身邊。

“王卿，此女與五皇子乃天作之合，朕賜婚她與五皇子，三年之后，二人成婚，賜封地江南，謝賀封江南王?！?

江南王。

果然是江南。

最富饒最舒適的地方，皇上還是把最好的封地給了自己的親弟弟。

謝正景半點不平都不敢表現(xiàn)，剛才的謝正海已經(jīng)被押送回去閉門思過了，前車之鑒在這，他哪里敢不平??！

王興民心中苦楚，卻半個不字都不能說，只能帶著黃氏，王芳媛，磕頭跪謝隆恩：“臣，謝皇上恩典！”

謝賀也跪地，“臣弟，謝皇上恩典！”

大越五皇子的親事，在璋和帝的金口玉中敲定，將兩個從來沒見過的人綁在了一起。

此行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太后拉著王芳媛問了幾句話，給了她一串自己常年佩戴的檀木佛珠，這才滿意地離開了。

她就等著三年后抱孫子了。

大殿下，不少的官員都向王興民道賀恭喜，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假意，王興民通通都管不了了。

女兒就這么，成了別人家的了？

他的目光看向大殿正上方，太后的位置上，女兒就端坐在太后的身邊，太后問一句，她回一句，乖巧懂事聽話。

女兒難道真的要進(jìn)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家？

王興民悔啊！

早知道真的就該讓女兒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