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背光而立,馮晚禾無法看清他的容貌。
可只這短短四個字,她就辨認(rèn)出他的身份。
二哥!向焱!
看著二哥殘缺的肢體,看著二哥被子彈擊穿的心臟,看著他臉上沾滿了泥土與鮮血,馮晚禾忍不住失聲慟哭。
“二哥!你這是怎么了!”
她踉蹌?chuàng)溥^去,想要抱住自己的親人。
然而向焱卻往后退,與她保持著一臂之遙。
“小禾,別過來,你瞧我這樣……”
他抬起自己的胳膊,想要指一下身上的血窟窿。
可當(dāng)他看到自己只剩一半的胳膊時,當(dāng)他看到自己消失不見的手時,向焱又忙收回了胳膊。
“小禾,對不起啊,二哥這副模樣嚇到你了!”
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向焱忙不迭把胳膊藏到身后。
可是,可是他的身軀已經(jīng)殘缺不全了,已經(jīng)沒法子藏起自己血淋淋的胳膊。
“二哥!二哥!”
馮晚禾哭得幾乎昏厥,她不顧向焱的躲避,沖上前去,緊緊抱住血肉模糊的哥哥。
即使他身體殘缺又如何?
即使他面目猙獰又怎么?
他是她的哥哥啊,不管他變成什么模樣,她都不會害怕。
向焱沒有手,不能再向從前那樣撫摸小妹的臉蛋與發(fā)頂。
他只能用下巴蹭著馮晚禾的發(fā)頂,聲音溫柔寵溺。
“小禾,對不起啊,二哥要食了,二哥不能保護(hù)你,不能一輩子做你的靠山了!”
“你告訴爸爸,我沒有丟他的臉,我用我的生命與鮮血捍衛(wèi)了疆土,祖國河山,一寸沒丟!”
“讓媽媽別太傷心了,我和許多戰(zhàn)友在一起,我不孤單的。”
……
一向都少寡語的向焱,此時此刻有說不盡的話。
他每說一句話,馮晚禾的心就更痛一分。
“二哥,你不能死!你不能扔下我不管!”
馮晚禾嘶聲哭著,說道:“你答應(yīng)過我的,要看著我結(jié)婚嫁人,要在我的婚禮上和大哥與三哥打一套拳,好好震懾新郎官,讓他知道我的娘家人有多厲害!”
“你還說,如果我將來生個女兒,你就給外甥女買最好看的裙子,如果我生了男孩,你就用彈殼給外甥做玩具!”
她抓住向焱不斷冒血的手臂,嘶聲哭著,哀求著。
“二哥,你別走!你別食!”
向焱的臉上滿是淚水,與鮮血混在一起紛紛而落,染紅了馮晚禾的臉頰。
他沒辦法回應(yīng)馮晚禾的哀求,只能一遍一遍說著對不起。
“向連長,我們該走了!”
隧道盡頭的光圈里,走來一群年輕的士兵。
他們傷痕累累,卻笑得燦爛無畏。
馮晚禾心中滿是恐懼,她緊緊抱住向焱,顫抖著追問。
“二哥,這到底是怎么了?你們……這是要去哪里?”
向焱沒開口,身后一個娃娃臉的士兵笑著開口。
“敵人越過了我國的邊境線,他們挑釁滋事,甚至傷害無辜牧民,你說,我們能答應(yīng)嗎?”
“向連長帶著三班的戰(zhàn)士在前沿與越界敵人殊死搏斗,一直堅(jiān)持到援兵抵達(dá),將侵犯我國邊境的敵人趕出去!”
又有個戰(zhàn)士說道:“其實(shí)向連長本已經(jīng)突破重圍安全撤退,可他為了營救我,又只身返回戰(zhàn)場?!?
……
一直沒說話的向焱終于開口。
“小禾,要學(xué)會接受現(xiàn)實(shí),我已經(jīng)犧牲了!”
他的聲音平靜坦然。
“如果你問我,人生能重來的話,我會不會后悔當(dāng)兵。我現(xiàn)在就可以毫不猶豫回答,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