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眼角眉梢都有笑意,立刻招呼傭人,給沈墨城上茶。
“沒指望還能見著你小子!”四叔摸摸胡須,呵呵大笑,拐杖捶了下唐裝下的腿:“將死,腿不中用了,下不去這山,不然真想替白先生去看看孫子的事業(yè)帝國?!?
“隨時歡迎?!?
沈墨城回道,眼尾稍有紋路,這個年紀(jì)的男人,有著淡淡內(nèi)斂笑意時,眼角會有特別性感的紋路。
四叔見著沈墨城,開心!
但知道這對夫妻過來,恐怕找清書和小如有事。
他老人家不參與,六點吃了飯,出去散個步,七點就回房聽?wèi)蛩X了。
四叔被傭人攙走。
客廳就剩下有事要說的三個大人,和庭前盆栽邊玩耍的池宛如以及龍鳳胎。
沈清書緊閉嘴巴,性子弱默,不說話時擅長掩飾自己的存在感。
顧爽爽眼神與對面坐著的嚴(yán)肅冰冷的男人對視。
沈墨城喝茶,長腿交疊,顯得冷漠而漫不經(jīng)心。
顧爽爽收回視線,醞釀著自己開口:“沈老先生?!?
沈清書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叫的是自己。
倒他也有自知之明,這個女孩總不可能叫自己一聲‘爸’,他也覺得陌生。
“沈老先生,是這樣的,我經(jīng)過鄭重的考慮,同時也咨詢了多位腦科和精神科的專家,媽媽患病多年,受苦也多年,我覺得還是帶她去做一次系統(tǒng)全方位的檢查,她現(xiàn)在生活不能自理,這是個很大的問題——”
話沒說完,沈清書擺手:“這么多年我照顧她得心應(yīng)手?!?
“辛苦您了?!?
顧爽爽點頭,好話說前頭,話鋒一轉(zhuǎn),語氣也硬朗了些:“不過,媽媽患病后并不知道自己所處的是怎樣糟糕的狀態(tài),感謝您對她不離不棄照顧多年,不過她除了是您妻子,也是一個完整的個體,失去的記憶,患病的原因,她的身體具體情況,這些應(yīng)該都要弄明白?!?
沈清書很不同意般,皺眉站起身,看著庭前開心在笑的妻子,“她現(xiàn)在活得無憂無慮不是么?腦科方面的檢查我不是沒帶她去過,檢查項目會讓她痛苦,小如不喜歡醫(yī)院!必定是過去不如意,小如才會選擇忘記,選擇重生地活著。她五十多歲了,活得像個小孩子一樣,基本不想事,世界也簡單,這樣我認(rèn)為是最好,而且我能照顧她,照顧的很好,一味地追根究底,讓她去檢查,去醫(yī)院冰冷的地方,就是對她的負(fù)責(zé)任嗎?你是她女兒,應(yīng)該是最要為她著想的那一個人!”
最后一句,語氣很重了。
顧爽爽仔細(xì)地聽著,也站起來,眼睛盯著身形瘦削一臉厲色的老人。
“我媽媽沒有記憶沒有根據(jù)地活著,說話不清晰,生活有障礙,還流口水,容易驚惶,我做女兒的確實覺得她活得辛苦而憋屈!沈老先生,我相信您深愛我媽媽,可您的愛太自我了,認(rèn)為能照顧她的基本生活起居就是對她好,您問過清醒時的我媽媽,她愿意活成這個樣子嗎?她不是您的附屬物品,您很明顯地是在霸占她,甚至可以說是控制她,雖然說這控制是以愛為基礎(chǔ),算是溫柔呵護(hù),但改變不了本質(zhì)!我媽媽生我時二十八歲,您離開顧宅說在外面找到真正的愛人時,我媽媽才十六歲,如果您那年遇到的真愛是我媽媽,那我媽媽十六歲到二十八歲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她清醒時是愛你的嗎?”
“當(dāng)然!小如愛我!”沈清書繃緊臉,神色不悅,明顯激動憤慨。
顧爽爽盯著他鏡片下暗流涌著的眼睛。
客廳這邊吵起來,庭前在觀察盆栽的一大兩小看了過來。
沈墨城擱下茶杯,交疊的長腿也放下來,動作悠緩,男人剛毅淡漠的側(cè)臉卻隱射出震懾的氣場。
他一站起身,顧爽爽和沈清書都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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