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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我的心意,念兮已經(jīng)知道了

溫府過了一個簡單溫馨的新年。

“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天”。

守歲又稱“熬年”,既是祈求長命,又使來年家中富足,象征把一切災(zāi)禍驅(qū)走。

圍爐守歲,臨近子夜,念兮有些犯困,靠在李氏身上,聽著母親絮絮叨叨的數(shù)落兄長:

“你也老大不小了,成日里這么耗著怎么行?你姨母新又說了兩戶人家,皆是詩禮之家的女兒,趁著朝廷封印,你休沐在家,好去相看相看?!?

“你雖才華長相皆不如你父親,但不是那頂破天的差,好好拾掇一番,勉強(qiáng)也是能入眼的?!?

念兮聽得直樂。

溫清珩無奈道,“娘,我也沒你說的那么差吧?!?

李氏杏眼一翻,毫不客氣,“那怎么不見你娶妻生子?你父親當(dāng)年像你這般大時,都已經(jīng)成親了!”

溫遠(yuǎn)橋在一旁微笑撫須,含笑不語。

溫清珩悶悶地應(yīng)了一聲好。

一般這種時候,便能看出家庭地位的差別了。

比如大家都困了,母親就會選擇拿他出來解悶,從前是讀書,現(xiàn)在是婚事,妹妹呢,在一旁笑一笑就過去了。

溫清珩幽怨地看了念兮一眼。

李氏嫌溫清珩應(yīng)得敷衍,待要多說兩句,念兮接收到哥哥的眼神,岔開話題道,“阿娘,我年后想去拜訪誠敬夫人和徐夫人,你說送什么年禮好呢?”

李氏果然被分了心神,“她們兩位都于你有恩,這年禮可不好馬虎,等明日開了庫房,我同你一起選?!?

“多謝阿娘?!?

李氏摟著女兒,心中萬分憐惜。念兒如今十六,也該到了說親的年歲,她像念兒這般大時,都已經(jīng)嫁做人婦。

方才敲打珩兒,也有說給念兒聽的由頭在里面。

女兒家的好年華,就這么一兩年的光景,萬萬耽擱不得。

雖然念兮嘴上沒說,李氏卻知道,她心里還放不下顧家那小子。否則周禮成日里在府上,念兮非但不見親近,連往日情分都疏淡了。

她也不是那等不開明的母親,非要拗著女兒的心意,只是有些事情等不得。

拋開其他不論,若是再經(jīng)歷一遭靖王的事,李氏怕自己先受不住。

人總要往前看。

于是道,“禮今年在京里過年,他一個人也怪孤單的,改日邀請他來家中。”

可巧溫遠(yuǎn)橋也有自己的打算,聞笑道,“時章也是,年前總不得空,正好一起邀來家里熱鬧?!?

溫清珩聽到裴儉的名字,不由朝念兮看去。

只是妹妹面色如常,不見半分波瀾。

那日在府門口,也不知念兒說了什么,他親眼看到裴儉失魂落魄的可憐模樣。

是真的可憐。

仿佛整個人都罩了一層陰霾,求而不得,困頓其中,在此之前,他很難將裴儉與“可憐”這個詞放在一處。

原當(dāng)他會消沉一陣,但裴儉看起來卻像沒事人一樣。

趕在年末朝廷封印前,日日忙碌,一口氣彈劾查處了不少官員,靖王一黨因他日子很不好過。

裴儉呢,除了比往日里更沉默些,仍舊是那個無堅(jiān)不摧,沉穩(wěn)內(nèi)斂的裴時章。

溫青珩私下里跟秦朗講,“虧我還備下好心,準(zhǔn)備安慰他,可根本就不需要。我看他每日里精神抖擻,半點(diǎn)都不像是情場失意的樣子?!?

秦朗卻幽幽嘆了口氣,“我倒覺得,他這樣才可怕?!?

若是跟顧辭那會兒似的,打一架,發(fā)一次瘋,倒叫人覺得沒那么危險(xiǎn)。像現(xiàn)在這樣窩在心里頭,不定會憋出個什么來。

“不怕他發(fā)瘋,就怕他沉默?!睖厍噻窨偨Y(jié)道。

秦朗附和,“正是此意?!?

想到這兒,溫青珩也跟著接話道,“哪日宴請他們?我將另一個同窗秦朗也一并請來?!?

珍愛生命,謹(jǐn)防裴儉。

……

節(jié)日里總是少不了宴請?jiān)L親,只是念兮才經(jīng)過靖王之事,除了交好親友間的走動,她大部分時間都很自由。

不像哥哥,成日里被母親嚴(yán)防死守,壓赴相看前線。

其實(shí)哥哥的緣分還沒到,她的未來大嫂也得再等一年才會出現(xiàn),只不過這些話她沒法說,只能飽含同情的目送哥哥離去,然后自己乘車去了六疾館。

因是年下,六疾館里的人并不多。再貧困的人家,過年期間,都會一家人團(tuán)圓,守在一處。

念兮四下里看了看,又幫著張管事理了理年下各處府邸捐贈的財(cái)帛米糧,忙活了半晌,將一應(yīng)事情做完,便準(zhǔn)備往家去。

張管事叫住她,回身取了個包袱。包袱里是些帕子、荷包和棉襪之類。

“都不是什么值錢物事,總是她們的心意。年前你沒來,便一直在我這里收著?!?

六疾館專門收治無錢治病的窮人,給以救濟(jì)、收養(yǎng),念兮一冬總在這里幫忙,這些是她們的謝禮。

其實(shí)念兮收到過太多珍貴的東西,這些實(shí)在不顯眼,但是這一包袱樸素的禮物,卻叫她十分觸動——

看似簡單的一張帕子,一個荷包,都是他們省下口糧換來的布帛,白日要忙碌做工,只有夜里才有空挑燈做這些。

“我很喜歡。”

她將包袱重新包好,“替我謝謝她們?!?

等到走出六疾館,就看到自家的馬車旁還停著另一輛更寬敞華貴的車子,車簾掀開,露出陸淮那張討喜的臉:

“念兮!”

“我就知道你在這里!”

說著,陸淮跳下馬車,十分自然熟稔的走過來,牽住念兮的手,“我與父親去你家尋你,仆從說你出去了,我一猜就猜到你在這里!”

念兮一愣,就看到馬車上徐徐下來一個人。

穿一身蒼色圓領(lǐng)廣袖長袍,束著玉環(huán)云紋金冠,大約是年下,他神態(tài)松閑,很有些文人散漫的做派,然而骨子里的風(fēng)雅,卻如何也遮掩不住。

他喚她,目光清潤:

“念兮?!?

那兩個字在他舌尖上滾動,平常聽?wèi)T了的名字,可叫他說出來,卻總是多了三分別樣的味道。

念兮緊跟著福禮,“輔國公?!?

陸聞笙眉目如泅如墨,含笑站在一旁。

陸淮自然接話,“念兮,父親要帶我去豐樂樓去吃瓏?yán)p茶果和水晶膾,聽說豐樂樓還有雜耍,你有沒有去過?咱們一起去,好不好?”

念兮當(dāng)然是拒絕,“我在六疾館坐了大半日,這會兒也乏了,便不與你去了?!?

陸淮大眼睛里頓時溢滿了失望,“可是我一路從城南尋你到城東,方才等你時我都餓了。父親又不許我進(jìn)去打擾你,等了這么久,誰知道你竟然不肯去……”

念兮不知這里面的曲折,一時有些無措起來。

不由抬眸瞟向陸聞笙。

陸聞笙淺淺露出一點(diǎn)笑,對陸淮道,“是誰在車?yán)?,吃了一整盒崔記的點(diǎn)心?你哪里會餓?”

他是十分善解人意的,不著痕跡地將念兮從尷尬里解救出來,“若再不去,就趕不上豐樂樓的雜耍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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