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旸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他立刻道:“當(dāng)然,不是想,而是朕一定會回去?!?
“那——”
“只不過,朕在江都,還有,還有一些事情要辦。等到朕辦完那些事,朕自然會重新?lián)]軍北上,就跟當(dāng)年,朕南下滅陳一樣,一戰(zhàn)畢其功!”
“……”
“東都,一定會再回到朕的手中!”
商如意仰著頭看著他,不管周圍發(fā)生了什么,不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死了多少人,也不管死的是叛軍,還是百姓,甚至不管是烈火焚身,還是天下已經(jīng)洪水滔天,他始終都是那么意氣風(fēng)發(fā),好像只要他想,就能讓所有人都跪伏在他的腳邊。
只是,江南過于溫柔濕潤的空氣,讓他的話語,失去了一些銳利。
“到那個時候,”
楚旸又慢慢的坐到了床邊,看著商如意低垂的眼睫后,那微微閃爍的明亮的眼瞳,道:“你陪朕一道回去?!?
“……”
商如意突然覺得很累。
再有任何的話,她都說不出口,甚至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只能輕輕的點頭。
楚旸的臉上露出了一點笑容。
他伸手,像是要撫摸她,可指尖還沒觸碰到商如意的臉頰,就被她猛然瑟縮的動作驚得停住,那只手僵了一下,還是緩緩的放回去。
然后他站起身來:“你休息吧。”
“……”
“這幾天,好好的養(yǎng)身體,等到恢復(fù)了朕再來陪你,這里的風(fēng)景很好,到時候,朕陪你一道去看。”
商如意道:“多謝陛下?!?
楚旸轉(zhuǎn)身走了。
他走的時候,揚起的衣袖里又撲出了一陣蒼然冷香,襲到商如意的臉上,第一次有了一種哀傷的氣息,而商如意也看到,從袖口露出他的手上,仿佛纏著一塊繃帶,但也只是露了短短的一瞬,便消失在了眼前。
商如意長嘆一聲,無力的將頭往后仰去。
江南……木蘭雙槳,翠禽啼春的江南,這里有的,真的只是好的風(fēng)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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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商如意就留在這個宮殿里修養(yǎng)。
事實上,她也只能在此修養(yǎng),雖然這一回南下她并沒有經(jīng)歷什么血光之災(zāi),甚至連擦破皮的傷口都沒有,可長時間的饑餓和藥物的致迷,令她的身體和精神還是遭受了巨大的損耗,她吃了好幾天的湯食,各色貴重的補品藥材也跟不要錢似得往她的房里送,總算在幾天后能行動自如,也可以正常的吃喝了。
這幾天,她一直沒見到臥雪。
她有些擔(dān)心楚旸還是把她殺了,一問玉公公才知道,臥雪在她的要求下?lián)旎亓艘粭l命,但因為犯錯,還是挨了幾十棍。
一個那么年輕纖細(xì)的小姑娘,幾十棍打下來,不死也丟半條命了。
看著商如意有些擔(dān)憂的神情,玉公公陪笑著說道:“她是夫人出面保的人,陛下自然不會真的要她的命。那幾十棍的確是懲戒,也是打給其他人看的?!?
說著,他又嘆息了一聲,道:“陛下對夫人的事——是真的上心的?!?
上心……?
這兩個字,令商如意的心一陣難受。
她澀然道:“公公難道不知道我的身份嗎?”
這些日子玉公公常來照顧她,兩人已經(jīng)相熟,商如意感覺得到這位內(nèi)侍大人雖然善于算計,但心并不壞,對自己除了遵循旨意的服從之外,也有些格外的關(guān)切。所以兩個人不時的還能說上些話。
玉公公看了她一眼,神情似也有些尷尬,苦笑道:“誰能不知道?!?
“……”
“可,知道,又如何?”
“……”
“夫人既然已經(jīng)到了江都宮,也別想其他的,好好的保養(yǎng)身體,閑時——再勸諫一下陛下,也許對夫人也是有好處的?!?
勸諫?
商如意聽到這兩個字,心里倒像是有些觸動。她看著玉公公,輕聲道:“陛下最近一直沒露面,不是在處理政務(wù)嗎?”
玉公公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商如意像是感覺到了什么,又問道:“玉公公,江都這邊的情況如何,煩請公公告知?!?
玉公公仍舊不說話。
商如意眉心一蹙,道:“江都,還平安嗎?”
玉公公一不發(fā),可他那始終保持著笑容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隱隱的裂痕,仿佛笑容也跟不上心中涌起的不安。
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jiān)神色慌張的走了進(jìn)來,低聲對著玉公公說了幾句話,玉公公一聽臉色大變,驚道:“怎么會,會鬧出這種事?!”
商如意在旁邊聽著,心里咯噔了一聲——出什么事了?
那小太監(jiān)道:“公公,怎么辦?”
“這種事,得立刻稟報陛下!”
這么一說,玉公公又犯了難,遲疑的道:“可,可陛下現(xiàn)在——”
正當(dāng)他滿頭大汗的時候,突然一轉(zhuǎn)頭看到了一旁的商如意,頓時眼睛一亮,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她,急切的道:“夫人,這次得靠你了?!?
“什么?”
商如意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一把拽走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