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再轉(zhuǎn)身回到房中的時候,屋子里已經(jīng)煙氣繚繞,何問竹點燃了剛剛準備的那些藥,循著屋子四周熏了一遍,這幾味藥的味道不算太濃烈,還是嗆得眾人連連咳嗽。
商如意道:“你們,都出去吧。”
幾個人遲疑了一下,商如意先對著代俊良道:“剛剛大將軍的話,還望參將你傳達下去,貫徹到底。這些日子,扶風就靠你們了。”
代俊良拱手道:“請夫人放心?!?
說完,便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商如意又回頭看著穆先和程橋,還有善童兒,嘆了口氣,道:“你們留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還是先回去吧,安置好你們的人。將軍病倒的事,應(yīng)該很快就會傳開,你們一定要好好的安撫手下的人,千萬不要出亂子?!?
幾個人點點頭。
商如意又道:“如果宋煜和他手下的人找你們的麻煩,切記,不要動手。”
“……”
“不管什么事,都等將軍病好了再說?!?
“……”
“實在處理不了的,就來找我?!?
穆先立刻道:“少夫人放心,我們,我們不會打擾少夫人的?!?
商如意看著他們?nèi)齻€人,道:“打擾我和將軍都是小事,眼前的大局,才是大事。”
三個人對視了一眼,也都明白她話中的意思,紛紛點頭,穆先和程橋最后看了一眼屏風后,那煙霧繚繞中顯得愈加虛弱的人,眼中雖也透著沉痛不甘,但還是轉(zhuǎn)身離開了。
只有善童兒呆著不走,道:“如意姐姐,我陪著你?!?
商如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道:“善童兒,你二哥得的不是普通的病,若真的給你過上了——你年紀還小,熬不住的?!?
“可你這里沒有人不行?!?
善童兒大聲道:“我覺得那個人是壞人,我不放心你和二哥在這里!”
看到他這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商如意雖然早已經(jīng)是五內(nèi)俱焚,卻還是微笑了一下——這孩子剛剛在戰(zhàn)場上那樣勇猛,可說起話來,還是帶著脫不了的奶氣和天真。
不過,他的話雖直,卻也有些道理。
商如意想了想,道:“那這樣吧,我讓人把東屋收拾出來,這幾天你就住在里面,但不要過這邊來,有事我會叫你。還有,你要先回去,把事情跟你下面的人交代清楚,尤其是那個聶沖,讓他管著下面的人?!?
“我明白!”
善童兒得到應(yīng)允,便轉(zhuǎn)身提起自己的銅錘,匆匆忙忙的下去了。
等到他一走,商如意便又吩咐臥雪去收拾東屋,她也不多話,應(yīng)了一聲便走出去了。
所有人都離開,商如意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然后,慢慢的走進內(nèi)室。
此刻,燎熏的煙霧已經(jīng)漸漸散開一些,可屋子里濃重的藥味還是讓人有些窒息,那何問竹將燒過的藥渣和綿紙屑丟到一邊,然后抹下袖子來,對著商如意道:“夫人,老朽將這里熏過一陣,暫時不要讓其他人進來。夫人……最好也回避吧。”
商如意平靜的道:“我會一直在這里,不用回避。”
何問竹驚了一下,他下意識的道:“可夫人你——”
商如意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那雙原本澄清溫柔的眼睛里,突然閃過了一道強悍得讓人有些難以置信的光芒,她沉沉道:“你可以放心。”
“……”
“我覺得,閻王應(yīng)該是有些怕我的?!?
“……???”
何問竹愕然的睜大了雙眼。
這位將軍夫人——其實剛剛他也看到,看上去溫柔和善的她是如何跟外面那些將軍大人們周旋,也知道她不是尋常女流,但這句話,未免太狂妄了一點。
閻王,豈會怕凡人?
而且再是不怕死的人,此刻說出這話,也來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畢竟是將軍夫人,何問竹也不敢饒舌,只能唯唯諾諾的點頭應(yīng)是。倒是商如意看著他,又說道:“大夫,請你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說過,這里的病人病愈之前,你是不能離開的?!?
何問竹低著頭道:“老朽……明白?!?
商如意點點頭,道:“只要你治好了我夫君,本夫人一定會有重賞?!?
她這話,說起來雖然是賞,但何問竹這么大的年紀,也并不愚鈍,立刻就聽出了,她只說治愈后賞,卻不說如果未能治愈會如何,而這不說的,其實才是她真正要說的。薆荳看書
面對這位溫柔平靜的將軍夫人,何問竹不由得從心底里生出一絲寒意。
他明白,自己只有一條活路,就是讓這位將軍活。
他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道:“老朽明白,請夫人放心,老朽一定,一定盡力。只是,若要治療這些病癥,還需要一點藥材,老朽家中暫時沒有存貨,只怕——”
商如意道:“是不是厚樸,滑石和蒼術(shù)?”
“正是!”
“我剛剛已經(jīng)讓人出去找了,只等藥材送來便罷?!?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