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凜站在落地窗前,望著外面黑沉沉的夜空。
這房子是他一個月前才買下來的,建面不大,是個只有九十多平的復(fù)式。
阮舒怡曾經(jīng)說過,她就喜歡小復(fù)式,可以裝修得溫馨一點,大房子會讓她覺得心里空空的。
他點了支煙,心想,空個屁。
她那人,總是沒心沒肺的,現(xiàn)在得了白血病,看著還是大大咧咧。
三年多以前,他費盡心思找她找不到,三年后,他居然在視頻網(wǎng)站刷到她,這不能不說是一種緣分。
香煙燃到盡頭,他折回茶幾邊滅了煙,然后拿起手機來。
視頻還在播放,他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么,這段視頻他已經(jīng)看過無數(shù)次了,從在美國的時候,一直看到了現(xiàn)在。
她會說,化療一點也不痛的,所以病友們不要害怕。
她會說,我還打算化療完了去逛街呢……
他也不知道,她這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
他關(guān)掉了視頻,心想,既然緣分又讓他找到了她,那過去的賬總是要算算的。
阮舒怡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瘋狗盯上了,她這會兒正在家里吐得昏天暗地。
靶向藥的副作用很嚴重,比化療之后那段日子還糟糕,她一天除了睡覺其余時間都覺得惡心。
沖完水,她踉蹌起身,面色慘白,看到衛(wèi)生間門口站著的小男孩。
阮皓快三歲了,生得白白凈凈,正皺著眉頭看她,“媽媽,你還好嗎?”
“媽媽沒事阮舒怡抽濕巾擦臉,叫他的小名,“樂樂,你先去床上吧,媽媽等下來陪你
小男孩轉(zhuǎn)身走了。
阮舒怡漱口之后洗了把臉,從衛(wèi)生間出去,樂樂站在外面,手里端著她的水杯,“媽媽,喝熱水
阮舒怡眼底都是紅血絲,怔愣幾秒,就笑了,只是眼底卻有些濕潤,她很配合地拿過水杯喝了水,說:“謝謝阮皓小朋友
小男孩聽到夸獎就很高興,抱著她的腿蹭了蹭。
樂樂很乖,可能是因為她的病,導(dǎo)致這個孩子多少有一點早熟,但這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希望他能得到更好的照顧,但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越來越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像個空殼子。
將樂樂安頓在床上之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才接了不久的頭發(fā)又掉了。
經(jīng)歷兩次化療之后,她也掉了不少頭發(fā),戴過一段時間假發(fā),后來控制得還好,停了化療,長出新發(fā)根,經(jīng)紀人就建議她去接發(fā)。
公司的意思是,雖然她是個抗癌博主,但這個賽道里也不止她一個,她的噱頭更多在于在抗癌的基礎(chǔ)上疊加美貌和樂觀積極的態(tài)度,所以她必須漂亮。
她接受了公司的所有安排,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完全背離了最初做主播的初衷,可又停不下來,因為她需要錢。
治病需要錢,養(yǎng)兒子也需要,萬一哪天她不在了,阮皓也得有點錢吧……
兒子睡著了,她卻失眠了,她想起了陳凜。
實在不行,就去告訴他吧,畢竟這也是他兒子,他對她意見再大,也不該跟孩子計較。
但他會接受這個孩子嗎?她覺得很難說。
陳凜這個人,她從來沒琢磨透過。
四年前他追她的時候,乃至后來他們在一起,他對她一直都很好,溫柔,耐心,寵溺,對她幾乎有求必應(yīng),還很擅長甜蜜語,但如今再見,他的嘴巴像淬了毒汁。
她還是不能忘記重逢那日,他在會所的走廊里,挑眉睨著她,語氣散漫又淡漠:“你看起來好像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