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但很短
夏傾月問出的話,讓月無涯的笑聲戛然而止。
"不要……不要告訴她!"
月無涯尚未回應(yīng),月無垢已是急急出聲,神色慌亂。
月無涯轉(zhuǎn)眸,給了她一個(gè)寬慰的眼神,隨之肅然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也不是現(xiàn)在。"
"為何"夏傾月問。
"我愛惜無垢猶勝愛己,"月無涯反問道:"若我知曉了當(dāng)年暗害無垢的是何人,你覺得我會如何"
夏傾月:"……"
"我會恨不能親手將之……碎尸萬段!"月無涯聲音平靜,但"碎尸萬段"四個(gè)字,依舊帶上了輕微的切齒之音:"但,這么多年過去,我卻始終未能為無垢,為我自己雪恨,你覺得是為何"
讓人窒息的沉寂,許久,夏傾月才緩緩開口:"那是……連前輩都對付不了的人嗎"
"沒錯(cuò)。"月無涯的眼神與聲音都帶上了幽沉:"那個(gè)人,有著強(qiáng)大的出身與背景,絕高的實(shí)力與地位,而且心思、手段極其的狡詐與歹毒,她的眼中從無善惡對錯(cuò),只有利益。"
"她對你娘暗下毒手的同時(shí),還包藏另一重禍心,將我懷疑的目標(biāo),引向了星神界。我當(dāng)年震怒焚心,未能深查,反而……中其下懷,釀下大錯(cuò),引得月神星神兩界更為交惡。"
語之間,月無涯雙手無聲攥緊。
畫面之外,云澈知道他說的"大錯(cuò)"是什么。
他以為是星絕空暗中下的毒手,于是以彼之道還之彼身,成功劫持了在他看來星絕空最重要的妃子……天狼星神溪蘇的母親。
亦是茉莉的母親。
并造成她自盡而亡。
而月無涯的終局,是死在了茉莉手上。
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但歸根結(jié)底,無論是夏傾月一家的悲劇,還是茉莉一家的悲劇,罪魁禍?zhǔn)?都是當(dāng)年的千葉影兒。
"連我,都不能擅動(dòng)的人,你知道了,又能如何"月無涯沉聲道:"論修為,論心機(jī),論閱歷,論手段……你與她的差距都何止天壤。"
"此刻若是告訴了你,有了明確,卻又遙不可及的目標(biāo),以及盈滿胸腔卻無從釋放的仇恨,只會擾你修行,亂你心魄,萬害無利。"
"而待你將來繼承、融合我的力量,就算你不問,我也會告訴你。"
他看著夏傾月,目光里帶著深深的期待:"擁有琉璃心、玲瓏體的你,未來所能達(dá)到的上限必定超越她。我做不到的事,只要你懂得蟄伏,懂得審時(shí)度勢……總有一天,你定可做到。"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夏傾月沒有再問,而是深深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到了此刻,云澈才逐漸知道,月無涯對夏傾月的影響,遠(yuǎn)遠(yuǎn)不止是紫闕神力的傳承那么簡單。
而直到此刻,那一件事,也依舊混亂擺蕩于他的心間……
傾月和月無涯相融的血脈……究竟是怎么回事!
時(shí)間上完全對不上,月無垢也清楚的說著自己和月無涯絕無夫妻之實(shí)。
真的……只是謬誤嗎
…………
當(dāng)年,另一個(gè)空間。
"什……什么!你準(zhǔn)備將帝位傳給夏傾月神帝,你……你瘋了嗎!"
黃金月神月無極心焦之下,直接脫口而出犯上之。
"這件事,我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月無涯道:"雖然有‘神后’這個(gè)身份為掩,但到時(shí)候必定還是會阻力重重。無極,此事,還需你助我。"
"何止是阻力重重!"月無極站到月無涯身前,滿臉的不解:"夏傾月?lián)碛辛鹆暮土岘圀w,你將她擇為紫闕神力的繼承者,成為下一個(gè)紫闕月神,我絕無二話。"
"但神帝之位,我無法理解,無法接受!"
"有何不可理解"月無涯道:"上一個(gè)擁有琉璃心的人,是宙天的創(chuàng)界太祖!記載之中,更有琉璃心會得天佑之說。她若為月神帝,或許會在將來,讓月神界綻放從未有過的神光。"
"就算那是琉璃心,就算所謂的天佑為真,但夏傾月,她畢竟只是外人……是外人啊!"月無極重聲道:"對神帝而,自然是王界利益為先。但,哪怕再?zèng)]有私心,又有哪一個(gè)神帝,愿意將承載先祖積累,承載自己一生心血的王界交到外姓人手中!"
這番話,讓月無涯猛的一愣。
"何況,她還是……月無垢與他人之女!"黃金月神月無極眉頭緊皺,一次次的搖頭:"人之常情……你不應(yīng)該厭惡她才對嗎"
"……"月無涯久久無,眼眸深處晃過陣陣的迷茫。
他忽然覺得,月無極說的并沒有錯(cuò)。
將神帝之位交予夏傾月,等于將月神界的未來拱手交予外人手中……無論她何等驚世的天賦。
作為月無垢與他人之女,他也應(yīng)該厭斥才對。
但為什么,即使如此,他依舊不想改變主意。
"無極,"月無涯輕嘆一聲:"天機(jī)預(yù),我五年內(nèi)會有死劫。無論是真是假,就當(dāng)未雨綢繆,她是這短期之內(nèi),所能尋到的最好繼承者。"
"我會盡可能做好前奏與鋪墊。"他伸手,拍了拍月無極的肩膀:"你會幫我的,對嗎"
月無極還想勸阻,但對上月無涯的眼神,他終是長喘一聲,無奈點(diǎn)頭:"于公,你是神帝,于私,你是我一母同胎的兄弟,你的決意,我當(dāng)然會全力輔之。只是……"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月無涯面露微笑:"開始籌備一切吧。"
"接下來一段時(shí)日,我會開始親自指引傾月修煉。月神界上下大小事,便要?jiǎng)谀愣噘M(fèi)心力。"
"另外,原本打算用來給玄歌蛻體,以助他承載月神傳承的月溟玉,以及這些年所積累,用來培養(yǎng)下一個(gè)月神帝的琉月憐心棠,我也會全部用在傾月身上。"
月無涯臉色驟變。
"以玄歌的性子,定不會無動(dòng)于衷。將來傾月繼位,他會是一個(gè)很大的不安定因素,你也要提前有所籌備。"
話已說到如此份上,月無涯要立夏傾月為下一任神帝的決心,竟遠(yuǎn)比他先前表現(xiàn)的還要堅(jiān)決。
堅(jiān)決的想是被下了控心蠱一般。
"……我明白了。"月無極唯有應(yīng)允。
————
世界再變,這一次,呈現(xiàn)在云澈眼中的,卻是并不陌生的畫面。
月神帝城,神月當(dāng)空!
正是那場震動(dòng)?xùn)|神域,本是給予夏傾月"神后"身份的典儀,亦是他與夏傾月在神界相逢之日。
她正式走出"囚禁"之地,讓浩大東神域都記住了她的名字。而后,她忽然得知……本以為死去多年的亡夫竟在世上,竟在這神月城中。
"義父,傾月有一事相求"遁月仙宮之中,她掩下心中極度的混亂與掙扎,向月無涯道。
"請義父將遁月仙宮送予傾月。"
"哈哈哈哈,"月無涯開懷而笑:"傾月,這么多年來,你還是第一次向我要東西,好,太好了。"
"用不了太久,整個(gè)月神界都是你的,何況區(qū)區(qū)遁月仙宮!你既然想要,那我現(xiàn)在就送給你。"
"謝義父成全。"夏傾月感激的背后,是更深的掙扎與愧疚。
"義父,"她緩緩出聲,字字輕渺如煙:"傾月有一句話,請您一定要記得。"
"將來,無論發(fā)生什么,傾月……都絕不會辜負(fù)月神界。"
"傾月,你……"夏傾月的話,無疑讓月無涯露出疑惑。
"傾月只是想要義父永遠(yuǎn)記住這句話……將來無論發(fā)生了什么,都請義父想起這句話。"她繼續(xù)說著,每一個(gè)字都很輕很輕,如夢囈之音。
雖然心中疑惑,但外有諸界來客,他未有追問,欣然笑道:"傾月,有你這句話,哪怕天機(jī)界的‘那個(gè)預(yù)’明日就應(yīng)驗(yàn),我也再無遺憾。"1
月無涯離開,遁月仙宮之中再無他人,夏傾月也再無法遮掩臉上的痛苦之色,她閉上眼眸,久久怔然。
"我該現(xiàn)在傳音,告訴他一切,還是……"
她輕輕的念著,眸光顫蕩,神色仿徨,恍若站在了兩個(gè)世界交錯(cuò)而成的斷崖之上……
她想到了母親……論處境之悲苦,抉擇之艱難,她不及母親當(dāng)年之萬一,卻已如此錐魂。
憶及當(dāng)年,她與云澈成婚之時(shí)……
…………
"……你都明著說了要回冰云仙宮,嫁我是為了當(dāng)年之諾,那我納妾你肯定沒意見吧"
"隨意!"
"這可是你說的!哦對了,我納妾?dú)w納妾,你在外面絕對不許亂來!我云澈就算是個(gè)廢人,也好歹是……咳!堂堂七尺男兒!這件事,你必須做下保證!"
"莫名其妙!"
"哪里是莫名其妙!男兒尊嚴(yán)大過天,尤其是在女人這種事情上!你嫁是嫁了,卻不讓碰不讓摸,還想著一去不返!妻子該做的事你哪件做了!現(xiàn)在只是讓你做個(gè)
你做個(gè)最最基本的保證都不愿意!就算只是為了所謂承諾,所謂報(bào)恩……也起碼有那么一丟丟誠意好不好!"
"……罷了。我保證不與任何男子有染,保證不做任何損你男兒尊嚴(yán)之事,如此你可滿意!"
"哼,這還差不多!呼……你這長相在外面可太危險(xiǎn)了。要是萬一你某天看到哪家名門公子惹的春心蕩漾……哎哎哎我還沒說完呢!"
…………
"婚儀為假,神后為虛,但卻將天下皆知,這對他而,太過不公。"夏傾月閉眸輕念,淚痕緩落:"他在神界剛剛揚(yáng)名,豈可因我,蒙受污塵,毀及未來……"
"母親,義父……傾月不孝,唯以……余生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