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襄江之上。

一大片浩浩的船只,一眼望不到盡頭,載著十萬多的大軍,開始渡江,準備攻入楚州。

站在船頭,常勝滿臉都是冷靜。為了這一場奇襲,他深思許久,才誘得跛人趕去定州,才誘得西蜀南軍北調(diào)。

是時候了。

常勝呼出一口氣。一直被跛人壓在頭上,但天下人似乎忘了,他不僅是北渝的小軍師,更是排名第六的名將。

如今,聚在他身邊的,不僅有申屠冠,還有蔣蒙,皆是北渝的舉世之將,錯開跛人的回援時間,此次當有一場大勝。

"順風鼓帆,全速行軍——"

層層命令之下,諸多的商船,夾雜著不少戰(zhàn)船,齊齊往楚州方向逼近。

在楚州江域的前線,按著于文的布局,自然有巡邏的水軍,雖然人數(shù)不多,但不管如何,都是盡忠職守的好漢。

在看到前方,浩浩蕩蕩的一大片敵船之后,巡守的三百多人西蜀水師,先是震驚,又立即冷靜下來。

為首的一個裨將,是當初跟隨竇通的蜀南人,算得上久習水戰(zhàn)。他并未慌亂,分派了幾艘戰(zhàn)船,迅速往回稟報。隨即,便帶著余下的人,為回稟的戰(zhàn)船,斷后拖延時間。

"水距三船的距離,列長墻陣——"蜀南裨將須發(fā)皆張,聲聲怒吼。

蜀南人久居山林,窮其一人,很多人都沒有想過,如竇通,如竇忠,許許多多的蜀南好漢,卻葬身在襄江之上。

"澆火油！"裨將回顧周圍,跟著他一起留下來的百多士卒,無一人后退,按著他的命令,迅速將火油,澆濕了整艘戰(zhàn)船。

"點火。"裨將抽出火折子。

"點火！"

"點火?。?

"同回七十里墳山！"

其他船上的士卒,皆是怒聲高喊,視死如歸。

逆風而行,只能靠人力劃槳。

即便只有六七艘的戰(zhàn)船,卻如千軍萬馬,燒成了火舫,直直往前,朝著對面,如同龐然大物的北渝巨大水陣,沖了過去。

……

"這是怎的,這些蜀人……"一個頭軍的北渝裨將,驚聲大喊。他甚至看得到,那些撞過來的火舫,不到十艘的數(shù)目,在火海與江水中,用盡了一切法子,往前直行。

直至有人跳江,有人被燒死。

"避——"常勝亦是大驚,料想不到這些蜀人水師,如此豪膽。

"軍師,順風鼓帆,船速太快,一時避不開了！"

那六七艘的西蜀火舫,在北渝大軍的目瞪口呆中,一下子撞了過來。轟隆一聲,第一艘火舫殺到一艘巨大商船邊上,不多時,便打起了一股巨大的火勢。

連著附近的兩艘商船,都跟著燒了起來,許多的北渝士卒,驚得紛紛跳江遁逃。

"該死的！"蔣蒙膽戰(zhàn)心驚,忍不住又罵了一句。在這三人之中,他和蜀人是打仗最多的。亦能了解,那些蜀人的死志,何其英勇。

一個西蜀裨將,在船頭被燒成了火人,卻沒有跳江茍活。按刀遠眺的模樣,化成了一尊灰雕,久久映在常勝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