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
"必須查清楚??!"
劉盈怒不可遏,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
"驢廷尉"宣義跪坐在天子之前,低著頭,心里卻格外糾結。
"陛下,除卻他的家室,并無他人有非議…臣以為…"
"朕說了,查!朕前不久才與少府銅丞相見,他看起來也不像是有病的樣子,怎么可能在一日之內忽然暴斃若真是如此,他的家人又豈能來找朕訴苦!"
"堂堂千石大臣,就死的這么不明不白這是長安還是賊窩!"
劉盈憤怒的咆哮著,老實人發(fā)火,還是比較可怕的,而劉盈如此憤怒的原因,只是因為少府銅丞張壬昨晚暴斃身亡,若只是如此,劉盈也頂多只是感慨一番,只是,在不久之前,張壬的妻子前來皇宮之前哭訴,想要面見皇帝。
若是劉邦那樣的皇帝,他們大概是見不上的,可劉盈聽到這件事,急忙派人將他們接進來,詢問情況。
他的家人告訴劉盈,張壬一直都很健康,能拉強弓,昨晚醉醺醺的回到家里,睡了一覺,
就再也沒能再醒來,他們斷定是有人謀害張壬,可是前來的官吏都不聽他們的語,只說是暴斃,就要將其安葬。
劉盈聽聞,自然是勃然大怒,派人將宣義叫來。
宣義抬起頭來,看著劉盈,問道:"陛下,是真的要臣去徹查這件事"
劉盈更加生氣了,"朕跟你說了半個時辰,合著你根本就沒聽"
宣義搖了搖頭,再次堅決的問道:"陛下,是真的要臣來徹查這件事嗎"
劉盈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遲疑了片刻,說道:"徹查!不過,查清楚之后,直接來告訴朕不許告知其他人…朕拿定主意后再抓人。"
宣義起身,"臣明白了,臣定徹查這件事!"
離開了皇宮,宣義的臉色有些復雜,他并沒有去廷尉府,而是先回到了家里。
回到了家,他便將妻叫了過來,兩人面向而坐。
看到良人神色肅穆,他的妻也是有些不安,卻沒有說話。
"若是我忽然病死孩子便由你來照顧,千萬不要去跟任何人哭訴,只管好生埋葬我。。"
宣義一番話,妻嚇得面色蒼白,她顫抖著問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沒有什么事,你要記住,若是我不在了,好好照顧孩子…我先前曾借了蕭相一把弓,
舞陽侯家上次迎客,曾跟我借了三只羊…"
宣義平靜的說著,他的妻默默流著淚,認真的聽著,"好,我知道了,請你去做事吧,
家里的事,都有我來負責。"
宣義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家,只留下默默哭泣的良妻。
當宣義來到了廷尉府的時候,諸官吏早已等待著,宣義坐在上位,看著眾人,嚴肅的說道:"陛下要吾等徹查少府張壬病逝之事,張君,請你帶人前往張壬的府邸,調查他的書信,查看他最近與哪些人有來往,派人去查他昨晚去了哪里,在哪里飲酒,從哪條道路回來的。"
"唯!"
"劉君,請你帶人前往陳侯的府邸…搜查陳侯最近與哪些人來往…"
那位姓劉的屬官聽聞,臉色蒼白,雙手微微顫抖著,卻還是回道:"唯!"
"王君,請你前往建成侯的府邸.徹查其最近之來往。"
"唯!"
眾人一一離開,到最后,宣義身邊,只剩下了七八個心腹,這些人都是膽戰(zhàn)心驚的看著宣義,到底是什么樣的案件,需要牽扯到那么多人,陳平,呂釋之,樊噲,連曹相都要查查完這些人之后,我們真的還能活下來嗎
宣義緩緩起身,說道:"其余眾人,帶上武器…跟我前往皇宮之外。"
這些屬官們都很害怕,可有宣義帶頭,他們并沒有遲疑,他們跟在宣義的身后,來到了皇宮之外,宣義就在這里停了下來,似乎在等待著什么,眾人也不敢聊天,他們不知道宣義帶自己來這里是做什么,臉上皆是茫然與懼怕。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車緩緩從不遠處行駛而來,有一人駕車,三人步行在車周圍,車上還坐著一個孩子,年紀不大,神色卻極為張狂,正在馬車上大聲的說著什么。
"跟我來!"
宣義說了一聲,便沖了上去,眾人紛紛跟在他的身后,一時間,他們就圍住了這架馬車,那一瞬間,馬車周圍的四人都拔出了劍,馬車上的孩子卷起了衣袖,臉上沒有半點害怕,卻是欣喜若狂,躍躍欲試。
"唐王!"
宣義大聲的叫道,那一刻,屬官們心臟一顫,險些握不住手里的劍.唐王的惡名,在長安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位大王生性跋扈,深受陛下與太后寵愛,無法無天,他曾公然給冒頓寫信,揚要入了冒頓,還曾在建成侯府縱火,聽聞還曾殺過數個與他作對的大臣…屬官們的眼里滿是絕望。
"啊是宣廷尉啊…寡人還以為是刺客呢。"
劉長很是失望。
宣義板著臉,說道:"請大王跟隨我前往廷尉!"
"大膽!你是來拿唐王的嗎!!"
張不疑咆哮著,持劍就要上前砍人,欒布急忙下車,擋在他的面前,欒布神色嚴肅,
質問道:"廷尉怎敢對大王無禮"
"并非捉拿,只是有事詢問。"
"哦詢問依誰的令"
召平笑呵呵的問道,與其他舍人的暴怒不同,他始終都很平靜,宣義回答道:"乃陛下口諭,徹查一事。"
"口諭沒有詔令啊"
召平笑著問道:"要不廷尉先去找陛下,等你要來了詔令,再來盤問唐王"
季布點著頭,冷冷說道:"正該如此.廷尉只憑口諭,就要將諸侯王帶回廷尉,怕是不妥…若是沒有陛下之詔,有太后之詔也可以。"
四大舍人同時施壓,宣義還是很平靜,他抬起頭來,看著劉長,問道:"難道唐王如此懼怕我廷尉府甚至都不敢前往嗎"
劉長咧嘴笑了起來,"宣公啊,寡人還沒有尿意,等尿意來了,寡人自會去你廷尉府…
至于現在…給寡人讓路…不然,欒布!劈了他!"
劉長猛地下令,欒布看了一下劉長的手勢,手中長劍直接落在了宣義的脖頸邊,只差一些,宣義就要死在這里!
宣義抬起頭來,絲毫不懼,"大王…張壬是你殺的。"
"你放屁!乃公殺人,還需要遮掩乃公若是要殺了他,只會烹殺!讓路!"
"大王果然知道他的事情。"
"呵,知道又如何再敢多,我就讓我仲父曲逆侯連夜將你暴斃!"
劉長傲然的說著,小手一揮,直接離開了這里。
宣義目送唐王離開,周圍的屬官卻是嚇壞了,"宣公啊.您怎么會懷疑唐王呢太后那里…"
宣義認真的說道:"前天,群臣在相府議事,張壬曾說了一些對唐王極其不利的話…當時,曹相大怒,讓他住口,沒有讓他繼續(xù)說.昨晚,張壬便暴斃了…無論如何,他的死肯定都與唐王有關。"
"是唐王動的手嗎"
"不會…唐王為人蠻橫,若真是他做的…他一定會先虐待張壬,不會讓他死的這般容易…
剛才詢問的時候,唐王臉上滿是喜色,若真是他做的,他要么會強詞奪理,要么會直接動手驅趕…不會跟我們說那么多的話。"
宣義認真的分析著。
"那是…"
宣義瞇起了雙眼,一個人名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陳平低著頭,看著面前的宣義,輕聲問道:"廷尉啊.聽聞張壬身死之后,他的妻子直接找天子喊冤…若是你死了,你的妻子也會這樣嗎"
宣義搖了搖頭,認真的回答道:"她不會的,我已經囑咐過了,她會好生將我安葬。"
陳平咬著牙,"宣公第一個便來查我…何不直接將我?guī)ネ⑽締栕锬?
"我第一個查的是唐王,并非是陳侯。"
陳平一愣,隨即說道:"我聽聞,唐王的舍人張不疑,曾多次出現在張壬府邸周圍"
"這是實話,曾有不少人看到張不疑出現在張壬府邸周圍,有兩次還是喬裝打扮后去的,我也派人去詢問了,張不疑自己說,他是去殺張壬的,只是沒有抓住他。"
宣義說著,忽然抬起頭來,問道:"可是…陳侯怎么會知道這件事呢"
"宣公為什么想要查這件事呢"
"天子之令!"
"那宣公便回去偷偷告訴陛下,就說人是唐王殺的.陛下肯定不會怪罪唐王,也不會聲張,你不再徹查,能保全你的宗族啊。",陳平吃了一口茶,平靜的說道。
"我不像陳侯,從來都是認真的完成自己的使命,不敢糊弄天子,這是天子令我查辦的事情,我一定會徹查,哪怕身死,也不退縮。"
"驢廷尉,驢廷尉!"
陳平說著,隨即有些同情的看著宣義。
"陳侯還沒有告訴我,是如何知道張不疑去找張壬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