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夫子一聽說這事兒與崔薇有關(guān),心里憑添了幾分不喜,可偏偏他又丈和二尚摸不著頭腦,也不知道聶秋染好端端的為什么提出這事兒,不過只要他是有原因的,那便好辦了,更別說他今兒一整天出去,根本未曾提起過什么崔薇與他的婚事,就算聶夫子心中有想法,
也絕對不會在此時便提出來,他只當聶秋染不知從哪兒聽了風風語的,松了一口氣,只當他是心里有些不大痛快了,只消與他說清便是,因此臉上就露出一絲笑容來,親手要扶了兒子起身道:
"胡說八道,為父親口所,如何作得了假你與崔家姑娘之事,只要你能做到,為父必然也尊守謊,不再過問你的事情,速速起來罷!"
"今日外祖一家過來,娘當著眾人的面,說要替我到孫家下聘,娶孫梅表妹為妻,并說是一早已經(jīng)商議好的事情,敢問父親,此事到底是不是由娘作主,一直以來就瞞著我罷了"聶秋染冷笑了一聲,一旁孫氏不住與他打著眼色,希望兒子趕緊住嘴。但聶秋染可不是兩個女兒一般任她好拿捏的,因此她眼睛縱然不住眨著,聶秋染卻像是沒有看見一般,只是沖聶夫子又拜了下去,且冷靜道:"娘今日又說了,讓我不要再出門,身為兒子,如今父親尚在,自然該對她老人家聽計從,所以這讀書與考試一事,自然以后不消再提,我天天便在家呆著就是。"
隨著他的話一說出口,聶夫子臉色越發(fā)陰沉了下來,屋里沉靜了下來,一股冷凝的氣氛在眾人心頭壓著,沉甸甸的,孫氏的雙腿不住顫抖著,想要開口說什么,可是偏偏又張不了嘴,聶秋文早已經(jīng)躲在兩個姐姐身后,不敢出聲,聶夫子只是冷冷望著孫氏瞧,孫氏只覺得渾身發(fā)冷,雙手冰涼,舔了舔嘴唇,也不敢去看兒子一眼,只是盯著聶夫子,聲音干澀道:"夫君,我,我這是,跟,大郎,開玩笑的呢。"她每說一個字,聶夫子嘴角邊便漸漸露出笑意來,到后來時那笑容看得孫氏心里犯怵,忍不住雙腿一軟,‘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臉色慘白。
"什么時候,秋染的事情,輪得到你來作主了"聶夫子看也沒看跪在了自己面前的這個婦人,臉上露出輕蔑之色來。他如今年紀已經(jīng)近四十,可是身材卻是瘦長,因長年讀書,身上自有一股威嚴與文氣在,再加上聶夫子常年在外與人授課,身上銀錢豐足,自有一股瀟灑氣在,不像孫氏,成日里呆在家中,兩個女兒便如同她自己的貼身丫頭一般,生活悠閑,一天便只與村中婦人玩耍閑鬧,天長日久的下來,那通身氣派自然跟聶夫子相比不上。
孫氏大字不識一個,長相又不如何美貌,生完幾個孩子,更是出落得多了些老態(tài),再加上她又不會收拾打扮,就算想學人家穿好的,也是不論不類,聶夫子自然瞧她不上,也就是小灣村里,孫氏在眾人眼中才算得上是個令人羨慕的而已,自聶秋文出生之后,兩夫妻便再也沒有親近過,孫氏面對丈夫時,心里本能的泛怵與自卑,聶夫子越是被人夸贊,她得意的同時,心里也就更加害怕,聶夫子時常將聶秋染帶在身邊,也虧得他還算有心,每個月還記得拿些銀錢回來供她使用,否則孫氏哪里能有現(xiàn)在的好生活,她平日種的只得兩份兒地,而且重活兒幾乎都是雇人干的,自己在家洗衣做飯又有兩個女兒幫忙,一天到晚悠閑得很,村中女人哪個不羨慕她。
要是聶夫子一旦不肯理睬她了,恐怕她現(xiàn)在的好日子沒有了不說,還得自個兒掙錢吃飯,她一向悠閑慣了,哪里吃得來那樣的苦因此孫氏心里極怕聶夫子,既是畏懼他秀才的身份,又是怕他手里的銀子,兩樣加在一起,聶夫子在她心里頭便跟天神一般,是不能得罪的。兩人夫妻幾十年,雖然說現(xiàn)在聶夫子還沒有大聲說話,但孫氏卻知道,他是真的火大了,一般他越是沉得住氣的時候,便證明他心里頭更是下了決心的,孫氏哆嗦著身子,一邊叩了個頭,嘴里一邊道:"我,我,我錯了,我只是跟他開個玩笑的……"
"開玩笑那我現(xiàn)在寫封休書與你,明兒送你回娘家吧。"聶夫子輕描淡寫的跟孫氏說了一句,孫氏呆了一下,聶明臉上竟然忍不住露出欣喜之色來,聶晴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地上跪著的聶秋染表情冷淡,眼中寒光閃爍,唯有聶秋文聽了他這話,眼里透出了一些驚慌。孫氏生了四個孩子,如今聽到她要被休,竟然只得一個對這事兒心中悲痛而已,可想而知她做人失敗到了什么樣的地步!聶夫子輕輕搖了搖頭,孫氏嘴里已經(jīng)嗷的一聲大哭了起來,額頭不住在地上碰著叩著響頭,一面求情:"我錯了,我錯了,以后再不敢了,夫君再給我一回機會,往后若是我再管大郎的事兒,我不得好死啊,夫君饒我一回。"rs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