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有些不敢置信自己一心疼愛著的兒子竟然在這個時候將她給趕了出來。剛剛兩母子在屋里說了陣話,外頭這會兒已經(jīng)完全黑了,天空里連月亮都被云擋住了,如今天氣又冷,楊氏從屋里一出來,被風一吹便激伶伶的打了個冷顫,雙腿不自覺的抖了起來,一邊便
拼命的往手里呵著氣,一邊拍著崔敬忠的門,怒聲道:"二郎,你給我開門,二郎!"楊氏這會兒又餓又冷,渾身上下都似快被凍僵了一般,如今已經(jīng)是冬季了,村里一入夜便凍得死人,她雖然穿得厚,但若在外頭呆一晚上,恐怕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越想,楊氏心里卻越是害怕,可無論她如何拍門,崔敬忠屋里便是一片死寂,根本沒有回聲傳來,楊氏拍了半晌,心里頓時冷了一大截,眼淚忍不住就滾落了出來,她今兒為了崔敬忠被崔世福打了一巴掌還趕了出來,可如今她這個一向被捧在手心的好兒子現(xiàn)在卻因為她沒能帶得到米來便將她關在門外。楊氏心中既是苦澀又是疼痛,她為人一向彪悍,可到了這會兒夜深人靜時,家家戶戶如今正躲屋里說著話擺談著,一家人和樂融融的,可偏偏她被人關在屋子外,沒哪個肯開門讓她進去。
外頭寒風呼呼的吹著,楊氏拍了好一陣門,手掌心拍得通紅發(fā)燙,可是手背卻是一片僵冷寒涼,都有些發(fā)痛了,一開始的怒氣過去后,楊氏聲音變成了哀求:"二郎,你趕緊給我開門吧,我今晚上只住一宿,住一宿啊,外頭天冷睡不得人啊二郎!"楊氏拍打了門板好幾下,屋里卻是靜悄悄的,若不是知道崔敬忠就在屋里,楊氏剛剛還從里頭出來的話,透過門縫看里頭黑漆漆的,恐怕真要以為這屋里沒人一般。
"你好狠的心啊,二郎。"楊氏在外頭哭喊得厲害,崔家大門緊閉著,從門縫間透過星星點點昏黃的燈光來。崔世福等人圍著桌邊正安靜的吃著飯,桌子上安靜得只聽到幾人偶爾筷子碰到碗邊時發(fā)出來的響聲,險此之外異常的寂靜,崔敬懷夫妻就連嚼飯時都下意識的將聲音放輕了些,王氏嘴角邊的笑意忍都忍不住,但在這股氣氛下卻不得不憋著。就連最小的崔佑祖也是小心翼翼的不敢發(fā)出聲音來,聽著外頭的呼喊聲,崔敬懷猶豫了半晌,仍是將筷子放了下來,有些期期艾艾的看著崔世福,一邊哀求道:
"爹,娘年紀大了,如今天色又晚了,外頭黑,不如……"他話沒說完,崔世福便瞪了他一眼,一頭王氏聽到丈夫這樣說,深怕他真將楊氏給弄了進來,心中不由有些著急,腦子一熱,忙就脫口而出道:"孩子他爹,你管這樣多做啥哩,娘對二叔這樣好,肯定二叔只是跟她開玩笑的!"她一邊說完,一邊崔敬懷便狠狠的摔了筷子。崔敬懷不能跟崔世福發(fā)脾氣,畢竟崔世福是長輩,是他爹,又是楊氏丈夫,父母間的事情他不好管。
可王氏這樣說是個什么意思,那是他娘,王氏竟然敢張嘴說這樣的話,果然是久了沒收拾她,皮子癢了起來!崔敬懷頓時大怒,強忍著想揍王氏一頓的沖動,干脆指著大門,一邊將門打開了,沖王氏厲聲喝道:"滾出去!"王氏之前還在幸災樂禍,這會兒聽到崔敬懷的話,頓時愣住了,忙要開口,可崔敬懷本來就在氣頭上,又聽她敢以上犯上說自己的母親,頓時忍不住了,忙捉起王氏便如同提小雞一般,一把提著將她給推了出去!
楊氏剛剛還在外頭冷得直哆嗦,聽到崔家里開門的聲音,心中一喜,只當崔敬懷還是舍不得自己給自己開門來了,誰料她還沒來得及朝屋里跑去,轉過身就看到王氏也被人推了出來,那門‘哐噹’一聲,又給重重的關上了!楊氏頓時愣了一下,心里既是失望又是難受,那頭王氏還在拼命的拍著門板求崔敬懷讓她進去,她剛剛還扒了沒兩口飯呢,肚子餓得很,外頭又冷又黑的,身后楊氏的目光跟狼似的,綠瑩瑩的讓她頭皮發(fā)麻,王氏心中又有些害怕,忙就拍著門板哭。
屋里崔佑祖的哭聲也響了起來,王氏還沒來得及歡喜,便聽到屋中崔敬懷打兒子的聲音,王氏心里又痛又是著急,忙又更拍著門,可屋里打孩子的聲音更大了些,王氏雙手拍得通紅了,屋里也沒有開門,崔敬懷反而警告她道:"再將門拍得響,老子今兒打你一頓再將你關在外頭!"
一聽到這聲警告,王氏不敢再去敲門了,但心中到底害怕,忍不住也跟著哭了起來,早知道便不要去多那句嘴了,明知道崔敬懷的性格,她何必又去說那句話,反正楊氏又不會被放進屋,她這樣一說,倒是連累著自個兒也被關在了外頭。rs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