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崔世福正站在門口處,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頭上的水流順著頭發(fā)往下流,讓他整個人好像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站的腳下原本是有門檻上方的瓦片擋著,可這會兒也被他褲管下流出來的水滴得如同匯聚成了一個小溪般。崔世福滿臉凍得發(fā)青,一臉焦急之色,也不知臉上那些到底是淚水還是雨水。崔薇瞧他這樣子,頓時吃了一驚,連忙道:
"爹,你渾身都濕透了,先回屋里換件衣裳吧,萬一凍著了可怎么了得"眼見著快過年了,要是在這個時候生了病,可不是鬧著好玩兒的,鄉(xiāng)下里的人都忌諱這個,認(rèn)為在過年時生病,若是到了大年初一還沒好,那便是要霉一整年的事情。崔世福渾身直打哆嗦,整個人凍得都有些麻木了,一邊搖了搖頭:"不,不用了,我,薇兒,我對不起你了。"崔世福說到這兒,忍不住大哭了起來,一個平日里只知流汗的漢子這會兒卻是捧著頭哭得厲害。不遠(yuǎn)處崔敬懷穿著一身蓑衣戴著斗笠過來了,臉色也有些發(fā)沉。
崔薇瞧他們這模樣,心中也有些發(fā)慌,但仍是強作鎮(zhèn)定了,回頭讓聶秋染拿條干帕子出來,讓崔世福隔著背心了,才朝羊圈那邊行去。
一路崔世福便跟她說著經(jīng)過,不多時幾人便已經(jīng)來到了羊圈邊。這會兒羊圈大門緊鎖著,崔世福渾身凍得僵硬了,掏了好幾次還沒將那鐵鑰匙掏出來,眼睛通紅發(fā)澀:"我晚上過來時,就看到這門沒鎖,那羊被咬死了兩頭,還有幾只不見了。"
雖然聽崔世福說著里頭的情況崔薇已經(jīng)猜出了些什么,不過等到真進了羊圈看到里頭的情景時,她卻依舊忍不住嚇了一跳。
羊圈里面這會兒兩只羊的尸體早已經(jīng)被擺到了一旁,許多羊這會兒受了驚嚇,嘴里正發(fā)出‘咩咩’的叫聲,有頭奶牛也受了傷,一些剛生出不久的小羊這會兒更是死了個干凈,羊圈地方寬敞,里頭雖然下了雨,將大部份的血腥味兒吹走了一些,但許多羊圈里依舊能瞧見地上羊踩出來的血蹄印與毛皮。
"這是怎么回事"崔薇一靠近羊圈,里頭的羊便驚慌失措的四處亂拱,嘴里發(fā)出凄厲的叫聲。崔世福眼圈通紅,既是覺得自己收了錢可惜最后卻沒能將羊瞧好而感覺過意不去,又是覺得無顏面對女兒,這會兒聽她問話,好歹振作起了些精神來,抹了把臉便道:"這幾日聶家那二郎說是聽他娘的話,來瞧瞧這羊圈。"崔世福說到這兒時,不由自主的便看了聶秋染一眼,心里又是沉重,又是有些難受:"他說他娘講過了,這羊圈往后也有他一份兒,因此時常想過來瞧瞧,這幾日我也將鑰匙給了他一把,早晨時我喂了羊還好端端的,晚上過來本來準(zhǔn)備跟你大哥沖洗羊圈添些草的,誰料就看到了這個。"
崔薇一聽到這兒,頓時氣得面色發(fā)白,身子搖晃了兩下,一旁的聶秋染忙伸手將她給攬住了,看到崔世福焦急擔(dān)憂的臉色,聶秋染沉聲道:"岳丈,這事兒與你無關(guān),是聶秋文的錯,您不要自責(zé)。"崔世福聽他這樣說,慌亂的就點了點頭,顯然心中還殘留著驚懼,雖然嘴上說不自責(zé)了,但以他為人哪里就真正能將這事兒給揭過的。
聶秋染也不多說,與崔薇又檢查了一些羊,將受傷的隔離到一旁,死了的則讓崔世福拖回去,幾人淋著大雨收拾妥當(dāng),聶秋染沉著臉,衣裳也沒換,拉了崔薇便朝聶家走。
剛走到崔家那邊,就看到崔敬平頭上頂著兩片芋葉,一邊縮著身子朝這邊跑了過來,看到崔薇二人時愣了一下,接著又露出笑容來,只當(dāng)他們是來找自己的,沖他們招了招手:"妹妹,我在這兒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三兩步便朝這邊跑了過來,每跳一下腳上就濺起一串泥點,等他跑過來時,崔薇看到他身上褲腿都已經(jīng)沾滿了泥漿,濕透了。rs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