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秋染開始時見崔薇盯著人家看還有些惱怒,可此時聽崔薇這樣一說,忍不住就笑了起來。此時人一般都以留胡子為美,而她竟然說留了胡子看起來像糟老頭子,聶秋染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看了潘世權(quán)半晌,突然間又想到自己前世時到二十八歲后也留過胡子,頓時笑臉僵住了,又聽到她說的父女兩個字,臉色黑了大半,笑不出來了,不由又捏了她一把,眼神有些不自在:"小丫頭,你知道什么!"嘴里雖然不以為然,但心里卻是打定主意,自己往后不留胡子了。
兩人這邊笑鬧著,周圍吵鬧得很,要說話自然要靠得近一些,王寶學(xué)轉(zhuǎn)過頭來看時,正好就見到崔薇笑瞇瞇的幾乎半靠在了聶秋染懷里說著什么,嘴角邊笑意不由有些發(fā)僵,有些狼狽的轉(zhuǎn)開頭來。潘家那邊不知道那位已經(jīng)謀了官職的潘縣丞是不是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竟然隔空臉上帶著笑沖聶秋染拱了拱手。
剛剛說了人家一會兒閑話,崔薇也有些不好意思,連忙坐直了身體整了整衣裳,聶秋染的手不由自主的替她理了理衣襟,不遠(yuǎn)處那潘世權(quán)眼光這才落到了崔薇身上,定定看了一眼,接著才嘴角含了笑意將眼神挪開。潘老爺領(lǐng)著家人先是去了聶夫子那邊打招呼問好,接著又來了聶秋染這邊也說過一回話,邀請聶秋染坐到大桌子那邊,聶秋染卻是以崔薇不喜歡坐得近了拒絕了,一旁劉氏臉龐有些微紅,等潘老爺諸人走開之后,才小聲的沖崔薇道:"我還是頭一回離官老爺這樣近的,這都全是托了你的福了。"說完,語氣里滿是激動之色。
崔薇笑了笑,沒有出聲,那頭潘老爺?shù)热舜蜻^招呼之后忙又退了回去,說了幾句話之后,鑼鼓聲便漸漸響了起來,穿著水袖長衫的旦角嘴里吟唱著婉轉(zhuǎn)的樂腔,挪到了戲臺之上。這人剛一出場,周圍村民們頓時便都呆住住了。他們平日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歇,一天到晚為了一口飯吃終年腳不停蹄的,哪里有機(jī)會看過這個,個個瞧得都是如癡如醉的。崔薇倒是以前在電視上瞧過人家唱戲劇的,但電視上看真實(shí)看表演時的那種感覺不同。那小旦唱腔極好,而且身段也婀娜,眼神也哀婉,若不是聶秋染給她說這是個男的,恐怕她都不會相信。
瞧了半晌,棚子里頭又悶又熱,崔薇沒坐一陣便覺得頭暈?zāi)X漲的,里頭人太多了,鑼鼓與嗩吶聲,以及諸人的唱腔和拍著金缽時的響聲,震得人耳朵嗡嗡的響,周圍人似是看得入了迷,個個都搖頭晃腦的腳打著拍子跟著唱了起來,崔薇一坐久了有些受不住,忙拍了聶秋染,靠近了他耳邊輕聲道:"聶大哥,我想出去走走,里頭太悶了,我頭暈眼花的。"而且這會兒她也有些想去如廁了,正好出去晃晃。
這會兒外頭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了,聶秋染的眼神很清明,與周圍人的癡迷不同,他坐在這邊像是在這樣的熱鬧情況下,他都有本事讓自個兒周圍形成一片安靜的空,外頭黑漆漆的,聶秋染一看她臉色,干脆便站起身來,拉了她的手彎著腰往外擠:"我跟你一塊兒出去,今日人多,外頭又黑,等下不要摔到了。"
剛一出來,外頭新鮮冷空氣一灌,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崔薇也沒有跟他客氣,點(diǎn)了點(diǎn)頭,兩人站起身來,一旁人幾乎根本沒發(fā)覺,就連劉氏等人目光都盯在戲臺子中間,崔薇想了想,原本是想說自己這會兒就想要回去的,但已經(jīng)擠都擠出來了,若是現(xiàn)在再進(jìn)去一趟,等下又出來,打擾了人家看戲,恐怕要引眾怒了。因此話到嘴邊兒,又咽了下去。
潘家地方大,一般人這會兒舍不得看戲的,就在路邊草叢里便解決了,但崔薇哪里敢做這樣的事情,便想著要去尋廁所。找聶秋染問明了方向之后,她也不要聶秋染跟了,讓他先等著,自個兒過去。走了一半道時,前方不遠(yuǎn)處的走廊下一道纖細(xì)的影子走了過來。
這會兒前頭都已經(jīng)開唱了,潘家雖然請有下人,但這會兒那些下人們早已經(jīng)都跟著到前頭侍候順便看戲了,難得熱鬧一回,哪里有人愿意在這后邊呆著。那人影一邊走一邊四處望,走廊下掛著帶了喜字的紅燈籠打在這人臉上,崔薇本能的將身子隱進(jìn)一旁的樹叢里頭,也不敢大聲呼吸,等這人走近了時,竟然看到這纖細(xì)挽了頭發(fā)作尋常男兒打扮的人,是聶晴!
崔薇腦海里頓時‘嗡’了一下,看聶晴一邊低垂著頭,一邊抬頭四處望了望,直直的朝遠(yuǎn)處行了過去,崔薇不由想起
之前孫氏說的,聶晴不出來看戲,因?yàn)橐o未來婆家人做鞋襪的話來,頓野心里便生了疑。聶晴過來這邊干什么她還打扮成一副男人的模樣,這會兒她雖然鎮(zhèn)定,但一看她小心的舉動,便知道她恐怕心里也有些不安,崔薇想了想,等她走遠(yuǎn)了一些之后,沿著陰影便跟了聶晴的方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