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好一陣,崔世財有些不耐煩了,連忙拿手指將煙桿給按熄了,扯了扯身上披著的舊襖子,一邊道:"老二,你這樣可不行,還是讓我來吧,那門先給下了,若此事不是二侄兒干的,我這當大伯的殺了雞鴨擺桌酒給他賠罪,再花錢給他重新裝門。
"他話音剛落,楊氏便忍不住道:"到時若不是二郎,擺桌酒成什么道理,二郎名聲都壞了……"她話音剛落,原本便臉色漲得通紅的崔世福掄起拳頭便一下子重重打在了楊氏臉門兒上。
‘嘭’的一聲,這一下子直打得楊氏頭暈眼花,身體打了個旋兒,若不是后頭的崔敬懷見機得快將她攬進懷里,恐怕楊氏這會兒便要坐到地上去。王氏抱著兒子,既覺吃力,可看楊氏被揍又覺得痛快得很,忙別過臉了咧嘴去笑,正好與站在后頭滿臉冷靜的崔薇與聶秋染二人對上,又覺得尷尬與害怕,臉色漲得通紅,忙低下頭不敢再去鬧什么了。
崔世福一拳將楊氏打得不敢吱聲只剩了‘唉唉’呻吟,這才胸口不住起伏,捂著胸口,聲音有些虛弱道:"大哥,你只管去,若真是這逆子干的,我將他打死給娘賠罪!"
本來崔世財心中還氣惱得很,覺得這個弟弟年紀越長越不省心,連個兒子也管不住,家里更是鬧騰得厲害,也實在太沒本事了些??蛇@會兒看他滿臉痛苦之色,又想到他年紀比自己小些,可這幾年日子過得比自己還難受的情景,每日怎么熬的也知道,心里便軟了下來。兩兄弟當初早早失了父親,早年日子都過得不好,可兄弟感情卻好。剛成親沒分家那會兒,兩人感情本來也深,這會兒看他模樣,將披著的襖子遞給兒子拿了,一邊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一邊還是勸道:"老二,你自個兒還是當心著些,若真是敬忠干的,只要他把銀子還給娘便是,那是娘養(yǎng)老的錢。咱們哪個人都不能要的。"
"我省得。"崔世福這會兒只覺得胸口悶疼得讓人都喘不過氣來了,卻仍是強忍著心里的不適點了點頭。
從后頭看到崔世福矮了一截的身影,崔薇心里嘆息了一聲。她現(xiàn)在有了銀子。給崔世福還這五兩銀子倒沒什么,可是卻怕崔敬忠有一便有二,她決定等這事兒一了,好好跟崔世福說說,若這事兒真是崔敬忠干的。以他以往的性格,恐怕這會兒早跑得不知去哪兒了,哪里還會在屋里等著,將那四兩銀子還回去。
崔世財抱著門,又招呼了兩個兒子一起,三個兒子同時使力。一下子便將這門給卸了下來,這情景看得崔薇眼皮直跳,此時的門卸下也太方便了些?;仡^她準備等過段時間將屋里重新弄弄,把門框邊裝成鐵塊,門上再包些鐵皮才好,免得被人這樣輕輕一弄,便把門卸下了。
門一被打開。眾人舉著火把沖了進屋。崔敬忠的房子里透出一股陰冷來,可惜四處卻都無人。崔薇跟著踏了進去。聶秋染緊緊牽了她的手,幾人四處打量,都沒有人。崔敬忠的房子是當初楊氏建的,只有兩間房屋的隔局,一間里頭睡的,一間外頭廚房連著吃飯的地方,里頭可以說是真正的家徒四壁,四周連個柜子都沒有,床上只鋪了一張草席,一件破襖子,卻是沒有人影,崔世財?shù)热舜蛑鸢?在床鋪底下把嚇得索索發(fā)抖的孔氏給提了出來。
"你躲什么!敬忠哪兒去了!"崔世財好不容易進來,可是卻沒有料到崔敬忠不在,這會兒心里已經(jīng)隱隱生出一股不好的預(yù)感來,崔世福想到前幾回崔敬忠拿了銀子便開跑的情況,眼前一陣陣的發(fā)黑。楊氏由著大兒子扶著,這會兒眼睛漸漸腫了起來,還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情景,但一句崔敬忠不見了,卻是令她一下子站直了身子,眼睛縱然有些看不清了,但手依舊是在四處摸索,嘴里慌亂道:"二郎去哪里了孔芳,二郎去哪里了!"
"你還顧著那小畜生!先將娘的銀子還了再說吧!"崔世福這會兒氣得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勉強忍著胸口的悶疼,罵了楊氏一句。
眾人先將孔氏連拖帶拽的弄出了屋子,一邊崔敬懷指控著王氏將堂屋門打開了,眾人都擁了進去。楊氏由崔敬懷扶著也進了屋,林氏這會兒緩過了氣來,但面色還有些不好看,畢竟丟失的是自己一輩子的積蓄,若就這樣沒了,她一想到晚年生活,到底還是露出幾分惶惶不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