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大鐵錘已正中頭頂。
那胖和尚也著實了得,雖然發(fā)懵卻不曾暈厥,再度高喊運氣,“鐵……”
不等他喊完,少年又砸了一錘,此番奏效了,胖和尚轟然倒地,激起灰塵一片。
勝負(fù)已分,圍觀眾人高聲喝彩,拍手稱快,他們喝彩并不是希望少年贏,只是感覺二人打的精彩。
少年亦不說話,將鐵錘送回,轉(zhuǎn)而回到街上自胖和尚身上上下翻找,片刻過后自其僧衣之下搜出一個錢袋,解繩傾倒,里面竟然有不少金銀。
眼見和尚身上竟然帶了這么多金銀,圍觀眾人噓聲一片。
和尚是出家人,世人對于出家人往往高看一眼,多有尊重敬仰,更有甚者甚至頂禮膜拜,但是身為出家人,在享受世人尊重敬仰的同時,就要恪守出家人的規(guī)矩,不能又坐在供桌上吃香火,又跑出去花天酒地。
世人并不討厭出家人,他們討厭的是不守規(guī)矩的出家人,他們對出家人的尊敬有很大一部分來源于出家人不跟他們搶錢搶女人,對自己不構(gòu)成威脅的人,世人是不介意給他們點施舍和供養(yǎng)的。
胖和尚自然也知道這一點,這也是他堅稱自己身上沒錢的原因,如果周圍沒人看著,他可能就賠那少年的麥粥了。
那少年并未拿走和尚的錢袋,只是自其中拿了兩個銅錢,然后便撇下那和尚,捂著胸口往東走去。
胖和尚先前的大力頂撞可能傷到了他的臟腑,沒走幾步便急咳吐血,那少年也頗為硬氣,不愿在眾人面前示弱,硬撐著往東挪移。
就在長生為那少年暗自擔(dān)憂之時,突然發(fā)現(xiàn)倪晨伊在用手碰他,低頭一看,倪晨伊手里握著幾枚金豆子。
倪晨伊將金豆子塞給長生,又沖那少年努了努嘴,無之意是讓他將金子送給那個少年。
長生皺眉看向倪晨伊,倪晨伊很聰明,察觀色發(fā)現(xiàn)他對那少年心存惻隱,故此才會拿出金錢。而她又不親自饋贈,而是交給他由他去送,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胸襟和格局了,而是大家閨秀的教養(yǎng),在外人面前時刻維護(hù)男人的尊嚴(yán)。
“你看我干嘛?”倪晨伊笑問。
長生沒有回答,看了看手里的金豆子,又看了看正在向東挪移的少年。
不等他上前遞送,那少年就支撐不住暈倒在地,長生見狀急忙上前攙扶察看,卻發(fā)現(xiàn)那少年的傷勢并不嚴(yán)重,但脾虛胃空,氣血虧乏,這說明他已經(jīng)很久沒吃過東西了。
在長生檢視那少年傷勢之時,倪晨伊招手喊來了后面的扈從,指著那少年說道,“將他送到寶清客棧,就說是三生道長途中救下的,讓他們好生安置?!?
其中一個人點頭應(yīng)是,彎腰背起了那個少年,長生見狀急忙將手里的金豆子塞給那個護(hù)院,“一并交給李掌柜?!?
后者恭聲應(yīng)是,背著少年往西去了。
“咱別走了,我想吃那個肉餅?!遍L生指著路邊小攤兒。
“好,聽你的?!蹦叱恳咙c頭。
路邊的食物都是現(xiàn)成的,坐下就能吃,肉餅和麥粥,很合長生的胃口,實則不管什么食物都合他胃口,因為他不挑食。
倪晨伊沒吃那肉餅,只叫了一碗麥粥陪長生一起吃。
“哎,跟我說說。”倪晨伊低聲說道。
長生聞聲抬頭,“說什么?”
“前幾天那件事情。”倪晨伊說道。
“你都猜到了,還說什么?!遍L生低頭喝粥。
“你怎么會認(rèn)識他們?”倪晨伊問道。
“你知道那個姓陳的將軍是誰嗎?”長生隨口說道,“他是我三師兄。”
“你還有師兄?”倪晨伊頗為意外。
長生點了點頭,“有啊,師父在世的時候收了五個徒弟,他是老三,我是老五?!?
倪晨伊對此事頗為好奇,接連追問,長生無奈,只能意簡賅的將整件事情的經(jīng)過告訴了倪晨伊。
聽完長生的講述,倪晨伊亦是多有傷感,“你三嫂是個有氣節(jié)的好女子,你三師兄也是個有血性的好男人?!?
“好男人有什么用,你們還借錢給朝廷去打他?!遍L生隨口說道。
“也沒借多少,買不了多少米糧?!蹦叱恳琳f道。
“我就不明白了,朝廷不應(yīng)該很有錢嗎?怎么還用跟你們借錢?”長生問道。
倪晨伊用湯匙攪動著麥粥,“你有所不知,自從安史之亂大唐就傷了元氣,不久之前的黃巢叛亂更令本已岌岌可危的大唐雪上加霜,現(xiàn)在的朝廷就是個空架子,朝政實權(quán)由宦官把持,兵權(quán)在各地節(jié)度使手里,內(nèi)憂外患,朝不保夕。”
“那這個皇上當(dāng)?shù)目赏K的?!遍L生咬嚼著肉餅。
倪晨伊沒接長生的話,而是將話題又拉了回去,“這件事情你做的對,以后如果有什么麻煩,我來幫你處理?!?
“我倒是不擔(dān)心我自己,我只怕東窗事發(fā)會連累龍虎山,”長生說道,“我欠了龍虎山天大的人情還沒還呢,可不能給師門惹麻煩?!?
“這倒不會,”倪晨伊搖頭說道,“龍虎山與朝廷的關(guān)系一直很好,更何況還有我們倪家,你放心好了,這件事情不會有大麻煩,只是可惜了你三師兄,大錯已經(jīng)鑄成,再難回頭了。”
聽得倪晨伊語,長生胃口大減,“能不能找人游說一下朝廷,設(shè)法把他招安了?他不是真的想要造反,只是為了給手下的兄弟謀條活路。”
“皇上不可能原諒他的,”倪晨伊說道,“就算皇上真有這個心思,也不敢原諒他,倒不是皇上多在乎洪郡王,而是人可畏,他前腳剛把洪郡王殺了,后腳皇上就把他招安了,皇上還不被世人罵死?”
長生放下粥碗,嘆了口氣。
倪晨伊也隨之嘆了口氣,“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師父自己是個好人,收的徒弟也都是好人,似你三師兄那樣重情重義的男子,哪個女子能遇到他都是天大的福氣?!?
“是啊,我三師兄比我人品好,長的也比我英俊,”長生說道,“對了,他跟你的年紀(jì)差不多。”
“你想說什么?”倪晨伊皺眉看他。
“我三師兄真的比我好,你們年紀(jì)也差不多,你若想認(rèn)識他,我給你引見?!遍L生說道。
“你跟我開玩笑,還是說真的?”倪晨伊眉頭大皺。
“我沒跟你開玩笑,我還小,不懂這些。你人不錯,而且你也說了,我三師兄是個重情重義的好男子,要不這樣,你給我當(dāng)三嫂吧?!遍L生說道。
聽得長生語,倪晨伊氣的扔下湯匙,“你說什么?!”
見倪晨伊氣的面色煞白,長生不敢繼續(xù)往下說了。
“不對,肯定不對,”倪晨伊氣急搖頭,“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