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緩緩點頭,“便是紫氣高手,想要打贏此人也不容易?!?
此時釋玄明已經(jīng)消失在了西側(cè)街頭,三人轉(zhuǎn)身回返。
直到此時賬房外仍然有人在領(lǐng)取俸祿,長生沖那掌管府庫的老官兒招了招手,待后者來到,長生低聲授意,命其在登記造冊時將白日里查抄的贓銀留下兩千兩,給與楊開和大頭使用花銷。
楊開和大頭都感覺此舉欠妥,低聲勸諫,極力阻止,奈何長生心意已決,二人只能無奈嘆氣。
“咱們這個官兒也不知道能干多久,如果有朝一日獲罪免職,你們有銀兩在身,也能度日過活,”長生說道。
“大人的心意我們明白,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很可能會走漏風聲?!贝箢^頗為憂慮。
“我倒希望走漏風聲。”長生隨口說道。
二人不明所以,疑惑看他。
長生笑道,“一個沒有缺點的人是很可怕的,很容易引起別人的忌憚?!?
長生雖然沒有把話說透,但二人也大致明白了,對視一眼,沒有再說什么。
回到后院,長生換上便服,自馬廄牽了黑公子出來,出府上馬,自往倪府。
由于不趕時間,長生便沒有策馬狂奔,換成旁人,雙喜臨門應(yīng)該喜不自勝,但他心中卻并無歡喜,只有憂慮,張善和張墨午后親自過來求情,這讓他心情很差,因為高侍中是閹黨一方,張善和張墨應(yīng)該很清楚這一點,二人怎么會跟此人攪到一起。
不過此事有幾個細節(jié)值得推敲,那就是他在寶清客棧住著的時候,高府下人曾經(jīng)在張墨的授意下過去給他送過點心,而且當時來人還說過高大人也是道家信眾,與龍虎山的關(guān)系一直很好。
送點心一事發(fā)生在比武招親之前,張墨敢讓高府下人給他送點心,說明張墨和張善不怕別人知道他們在高侍中府上,并沒有偷偷摸摸,封鎖消息。
閹黨有眼線,皇上自然也有眼線,皇上應(yīng)該也知道龍虎山與高侍中關(guān)系不錯,但是在比武招親的時候,皇上仍然暗中授意張善給他傳遞消息,讓他趁機鏟除閹黨的羽翼。
這說明張善和張墨雖然跟高侍中多有私交,卻沒有跟高侍中背后的閹黨搞在一起。
加上前夜張墨跟他所說的那些話,張墨的立場也非常明確,就是跟閹黨勢不兩立。
綜合諸多細節(jié),長生最終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龍虎山從未想過腳踏兩只船,左右逢源,他們跟閹黨沒有關(guān)系,只是跟高侍中有私交。
想通這一點,長生心中的陰霾散去不少,但他還是隱約為張善和張墨擔心,雖然皇上知道龍虎山是忠于自己的,但是龍虎山跟高侍中有私交,這可不是好事兒,類似的情況在市井之中也多有發(fā)生,比如張三和李四是仇人,王五跟張三是好朋友,跟李四也是朋友。
站在張三的立場上,他自然不能怪罪王五,如果他怪王五不該繼續(xù)跟李四做朋友,那就顯得自己心胸狹窄,強人所難。
但張三最想看到的是王五與他同仇敵愾,跟他一起對付李四。
此時皇上就是張三,高侍中就是李四,而龍虎山就是王五,龍虎山的這種作法非常危險,皇上對張善和張墨可能多有禮遇,很是客氣,由此導致他們對皇上的脾性不夠了解,認為皇上很大度,不會介意他們與高侍中有私交。
但他親自領(lǐng)教過皇上的手段,皇上的氣度并不大,而且疑心病很重,雖然表現(xiàn)的很大度,但內(nèi)心深處還是希望下面的人能做到絕對的忠誠,不管是對公還是對私都與他保持絕對一致,如果下面的人做不到,皇上可能不會表現(xiàn)出來,卻一定會在心里生悶氣。
張善和張墨錯就錯在他們高估了皇上的心胸和氣度。
沒有誰喜歡絞盡腦汁的思考這些事情,長生也不例外,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站到這個位置上了,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都得思考和面對了。
到得這時,他開始明白當日陳立秋去往龍虎山看他的時候,為何在席間代表其他三人沖他鄭重道謝了,正如陳立秋當日所說,張?zhí)鞄熡H自出馬救下了他,隨后又以天師的身份恢復了師父羅陽子的道籍,此乃破例開恩,師父在天有靈,含笑欣慰,但他卻因此欠了龍虎山天大的人情。
陳立秋比他大,前瞻的比他遠,猜到他以后可能會面對什么,在陳立秋看來他為師父羅陽子做出了巨大的犧牲,他入門最晚,犧牲卻最大,作為承受師父恩德最重的四人感覺愧對于他,所以才會無比鄭重的向他道謝。
腦子里想的是龍虎山,目的地是倪家,到得倪府門前,長生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自己身上不止背著龍虎山,以后還得背著倪家了。
如果沒有這些有情有義的親友,活著就會毫無意義。而一旦有了這些榮辱與共的親友,勢必就會有所負累。
每個男人都是這樣,他也不能例外…h(huán)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