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玄遵積累已經(jīng)圓滿,可以無憾神臨。
他姜望今日才并起四樓,把握道途,怎么也需要一段時間體悟。。。不能夠以長遠未來的代價,于此時做神臨之爭……
他是可以這樣說的,但是他沒有。
他只說“我輸了”,只有這三個字。
沒有任何借口,不找任何理由。
這一戰(zhàn)他的確是輸了。
他輸?shù)眯姆诜?
他未出的那一劍,能夠擊破重玄遵的幾次星輪,尚是未知之數(shù)。
而重玄遵的日月星三輪斬妄刀,卻是一定可以將他斬落。
誠然他還有不能顯于人前的歧途神通作為底牌。
可歧途對上斬妄,是否真能完成錯誤干擾,也還真是未知之數(shù)。
他的勝利都是未知,他的失敗卻是現(xiàn)實。
所以他當然是輸了。
他非常清楚。
重玄遵之所以選擇躍升神臨,并不是因為這個人對自己的日月星三輪斬妄刀沒有信心。而是他不愿意以狼狽的姿態(tài)贏得勝利,不愿意讓自己迎接平局的可能,更不能夠接受兩敗俱傷后、自己錯過這一場伐夏之戰(zhàn)的結(jié)果。
能夠在外樓階段以外樓層次的力量碾壓姜望,當然是最好的結(jié)果。
可是今時今日他已經(jīng)做不到。
今時今日沒有任何人能夠做到!
縱是他不負風華之名,也最多只能夠隱勝一線——剛才的那一戰(zhàn)已經(jīng)證明了這一點。
所以他前行。
如他所說,在與姜望戰(zhàn)至如此程度后,外樓境的風景,他已經(jīng)看盡了。
于是邁向神臨。
于是成就神臨。
此刻姜望在高穹飄落,直面現(xiàn)實,坦然地接受結(jié)果。
他已經(jīng)拼盡了所有,因而沒有什么可遺憾。
此刻他與重玄遵在空中錯身而過,他面向萬軍,歸于他敗者的陣列,重玄遵面向點將臺,迎接他勝者的榮光。
姜望的步履依然從容,脊背仍舊挺直,他的劍在鞘中,仍未失了半點鋒芒。
沒有什么所謂的沮喪,所謂的衰落。
此世群星并耀,天驕相爭不止。誰都可以失敗,他姜望也沒什么可例外。
努力不是他姜望獨有,才情不是他姜望獨具,每一個光耀人間的天驕,也都有自己特異于人的經(jīng)歷。
只要的確竭盡全力了,那么無論最后是什么樣的結(jié)果……
去面對。
勝自欣然,敗亦坦然。
只是。
當姜望走下來,看著那茫茫無際的人海,也正要匯入人海中。
卻忽然聽得一聲——
“彩!”
是千聲,是萬聲。
是所有軍中的勇者,是所有注視這一戰(zhàn)的觀眾,他們情不自禁,為大齊的絕世天驕而呼喊,為這精彩絕倫的一戰(zhàn)而喝彩!
不是什么玄妙的音殺之術(shù),不曾灌注什么秘法神通,卻有震動人心的力量。
精彩!
為天府之戰(zhàn)!
為大齊壯士!
為兩個竭盡全力來爭勝的人!
姜望愣了一下,而后微笑。將臺前重玄遵亦回身。
他們幾乎是同時點了一下頭,為這些給予他們喝彩的人。
姜望繼續(xù)往前走,像是一滴水,匯進了人海,
李鳳堯看著他,李龍川看著他,晏撫看著他,重玄勝看著他……
他的朋友們看著他,以目光溫柔地相迎。
而身后是曹皆在將臺上的宣聲——“重玄遵勇冠三軍,當為伐夏先鋒大將!自春死軍撥三都銳士,立為先鋒營,與其陷陣!”
作為大齊帝國最精銳的軍隊,九卒軍制,一都乃計千人。
一都設一都統(tǒng),兩副都統(tǒng),十隊正。
都統(tǒng)任職門檻為打破天地門之騰龍修士,
副都統(tǒng)任職門檻為通天境修士。
隊正任職門檻為周天境修士。
隊正之下,雖無超凡門檻。卻也須通過諸軍拔選。是優(yōu)中選優(yōu)之壯士,才能進得九卒。
修為只是門檻,升職則需軍功。修為到了卻卡在軍職之下的,比比皆是。
所以這樣一只勁旅,超凡比例非常驚人。
何為超凡?
超邁凡人者,在哪個地方都能生活得很好。
要想把超凡修士留在軍伍里,用軍規(guī)束縛,使其令行禁止。除了榮譽之外,也一定要讓他們看到真切的晉升希望,拿到切實的、優(yōu)于其它地方的好處!
人家好好的超凡老爺不做,憑什么要來任人呼喝,身受軍枷?
責任、理想,終究不能夠維系所有人。
為什么有那么多的修士愿意投身軍伍呢?
因為軍中自來就是平民子弟最好的晉升之處。
在齊國,甚至于涌現(xiàn)出了修遠、閻途這種一路走到帝國高層的九卒主帥。
而那些機會、資源,都是做不了半點假的東西,是實打?qū)嵉闹С觥?
旁的不論。
這些天下強軍,僅每個月的軍俸,就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道元石須以車載斗量。不是天下霸主國,不可能養(yǎng)得起這樣多的強軍。
這樣的強軍,每日吃喝什么?須得搭配什么靈藥?
穿什么甲?用什么兵器?應該生活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里,刻印什么樣的陣紋?陣紋還得定期更換,需得因時因地調(diào)整,這又是一筆不菲的開支。
那些混了妖獸血脈的戰(zhàn)馬,當然也不能用普通的草料應付。一匹馬就是一只吞金獸。
此外,如此銳士,適用什么樣的兵陣陣圖?兵陣陣圖絕不可一成不變,固步自封。那些軍陣合術(shù)更是需要不斷地推陳出新,不然上了戰(zhàn)場,就只有挨打的份。別國出了新的軍陣合術(shù),你要第一時間組織人手破解。同樣的,你用過一次的軍陣合術(shù),也早就被別國找到了針對的辦法。
這些兵陣陣圖,這些軍陣合術(shù)……需要耗用多少人力物力,來不斷地革新、演進?
前相晏平在職時,曾有一次在批復術(shù)庫消耗時忍不住說——“頓覺手冷!”
連晏平這樣的人都覺得難以承受,可見耗資之巨。
如此種種,幾只強軍,完全可以把一個不富裕的國家抽干。
這還只是平時養(yǎng)軍!
大軍一動,軍俸首先就要翻倍。此外還有安家費,你是要讓人去拼命的,不給安家費怎么成?
僅這兩筆支出,就是恐怖數(shù)字。更別說兵甲損耗、軍械更新、戰(zhàn)場上的道元石補充……
一場曠日綿延的大戰(zhàn)打完,把國庫都打空了的故事,在歷史上屢見不鮮。
與超凡資源的消耗相比,那些普通兵馬所耗用的糧草,倒都是其次了。
如莊國這樣的新興區(qū)域強國,以舉國之力,比照強國,也只養(yǎng)出兩只鐵軍。大肆擴軍之后,也只是把九江玄甲從一千人擴充到了三千人。
更不用說九江玄甲的三千人,和大齊九卒的三千人,到底有多么大的差距了。
雙方平日里的操演、所用的兵陣圖、所穿的甲、所練的功、所修的術(shù),方方面面皆是差距。
可就是這,也已經(jīng)是莊國君臣勒緊了褲腰帶的結(jié)果!
這樣的九江玄甲,也足以打得周邊小國低頭彎腰。
而這樣的大齊九卒呢?
一支秋殺平滅了陽國,一支春死守住了劍鋒山。
橫掃東域,雄于諸國。在萬妖之門,在迷界……在所有人族兵鋒所至之處,戰(zhàn)功彪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