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臨時的庇護所
——那個形狀,是天文會的制式求生機構(gòu)！
林中小屋驚喜的快要叫出了聲,連滾帶爬的起身,用盡自己最后的力氣狂奔,撲入庇佑所的光芒中,奮力的敲打著門。
開門??！開門啊??！救命?。?！
門略微開啟了一個縫隙,在他迫不及待的鉆進去之后就迅速關(guān)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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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關(guān)閉了。
林十九已經(jīng)感動到快要哭出來了,趴在地上還來不及起來,就開始呼喊：謝謝大哥,謝謝大姐,謝謝叔叔,謝謝阿姨,謝……
沒有等他謝完。
他就愣在原地。
在一盞黯淡的燈光下,照亮了一個臨時手術(shù)臺,還有手術(shù)臺上渾身百分之八十的面積被燒傷的老人,以及在旁邊給他緊急救治主刀的花衣中年男人。
還有門口,那個神情冷漠的男人。
在漫長的呆滯中,林十九僵硬的吞了口吐沫。
他認(rèn)識他們……或者說,每一個鐵晶座上的學(xué)生都被強制性的補過課,認(rèn)識了他們。
潘德龍、哈利奎恩,還有上校！
他們是劇團！
自己竟然鉆進了劇團的老窩里！
可旋即,他便反應(yīng)過來,自己現(xiàn)在沒有穿鐵晶座的防護服,也就是說,只要別讓他們知道……
沒有等他的僥幸從心中升起,就被手術(shù)臺上那個蒼老的聲音撕碎。
我記得……他好像是槐詩那個王八蛋的學(xué)生
主刀的哈利奎恩回頭看了一眼,湊近了,捏著下巴仔細(xì)端詳,點頭：對的,沒錯,他在牢里的時候還特地給我看過,還說自己的學(xué)生有多厲害有多可愛,如果將來遇到他們投降一定要照顧照顧……你是那個小的,我記得你！
林十九如遭雷擊,快要氣得哭了出來。
竟然不知道應(yīng)該先分辨自己是不是槐詩的學(xué)生,還是和他們討論一下,自己先入門,自己應(yīng)該是大的才對！
況且,老師你他娘的究竟多想要讓人當(dāng)二五仔啊
現(xiàn)在好了吧……完蛋！
不等他有所動作,上校就忽然伸手,一拳敲在他的后腦勺上,令他一陣眩暈,懷里的迷夢之籠落地,失去神異。
再然后,三道便攜性小型封印就套上去,還給林十九戴上了源質(zhì)桎梏的鐐銬。
運氣真好啊。
手術(shù)臺上,面目全非的潘德龍低頭,端詳著他的樣子,被燒毀的面孔就露出了陰森的笑容：我們可是剛剛拜你老師所賜變成這副樣子,沒想到他的學(xué)生現(xiàn)在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你猜……如果知道自己的學(xué)生落在我們的手里,他會有多后悔
林十九僵硬的坐在地上,只感覺到一片絕望?？赏?在你絕望到覺得已經(jīng)跌落谷底的時候,就會有更深沉的絕望來提醒你：做夢！
在庇佑所之外,傳來了熟悉的呼喊聲。
小十九！小十九??！
那是原緣的聲音：你在哪里！聽得見么
寂靜的庇佑所里,上校和哈利奎恩對視了一眼。
不只是誰幽幽感嘆了一聲。
運氣真好……
.
.
十分鐘后,伊莎貝拉將熱可可的茶杯放在原緣的面前,還順帶給她遞上了一張?zhí)鹤印?
能跑到這里來,你們運氣真好,這里距離你們最近的庇護所起碼有十幾公里……
成熟的婦人還翻了翻庇護所里的柜子,找出了一罐子堅果,對著林十九晃了晃：要不要來一點
林十九坐在椅子上,尷尬的搖頭。
在原緣惱怒的瞪視里。
放松一點,潘德龍那個老王八蛋就是喜歡嚇人。
伊莎貝拉搖頭嘆了口氣,安慰道：再怎么樣,我們都是老師,雖然你們不是常青藤的學(xué)生,我們也不至于淪落到拿你們來做文章的程度……喝完之后再吃點東西,睡一會兒也沒關(guān)系,回頭等你們老師接你們回去。
她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窗外的高塔,還有高塔之中源源不斷噴出的絕望海洋,忍不住聳肩：如果他還能活著的話……
在緊急手術(shù)完畢之后,哈利奎恩丟掉了手套,湊了過來,仔細(xì)端詳著他們的樣子。
好像去動物園看猴子一樣。
要多稀奇有多稀奇。
你們真的是槐詩的學(xué)生他有點難以置信,不像啊。
林十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老師那么浪的人天底下哪里能找到第二個啊……其他人要學(xué)他,早就浪死了。
哈利奎恩的表情頓時古怪起來,聳了聳肩,沒有說話。
可手術(shù)臺上的潘德龍卻抬起了眼睛。
浪或許吧,這一點你說的沒錯,那個混賬東西總讓人感覺死了活該……但應(yīng)該不只是如此才對。
他看了一眼原緣,又看了一眼林十九,就越發(fā)的不滿：我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教了你什么,但你卻沒有學(xué)到他最厲害的地方。
小子,你和他之間還存在著根本性的不同……究竟他不是一個好老師,還是你不是一個好學(xué)生呢
原緣聞,眼神就變冷了,正準(zhǔn)備張口說話,被旁邊的林十九按住了。
老爺子,打了針之后就趕快歇歇吧,不要白費功夫。
林中小屋滿不在乎的揮手：你難道覺得這種離間計對林家的人會管用
林家
潘德龍皺眉,瞬間恍然：林中有鹿是你什么人
四哥。
林中關(guān)懷呢
十二姐。
那就說得通了,難怪看起來就不像是什么好學(xué)生的樣子。但我還是奇怪……老人皺眉看過來：你為什么會找他當(dāng)老師
林中小屋翻了個白眼,不快的反駁：我樂意,你管得著么！
你就當(dāng)是一個教務(wù)主任的職業(yè)病吧。既然已經(jīng)變成既定事實的話,究竟出自什么原因,其實也無所謂了。
潘德龍沉吟片刻,緩緩的頷首,忽然開口說：那么,就當(dāng)做我多管閑事的問一句吧。
在一層層繃帶之后,蒼老的男人抬頭,看向少年的方向,忽然問：林先生,在你看來,升華者需要老師么
林十九茫然的看著他,愣在原地。
不懂得他什么意思。
也才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從來都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你現(xiàn)在反應(yīng)過來了,對吧潘德龍好像笑起來了：對于升華者而,‘老師’這種東西難道真的需要么
升華者并不是由知識而誕生的,而且也不需要知識,其中的文盲更不用說有多少了……想要繼續(xù)成長,唯一需要的不過就是進階的配方而已。
可全世界有那么多升華之路,有無數(shù)種圣痕,如今光是天文會所公布出的,市面上能夠購買到完整道路配方的就不知道多少。
只要有錢,想要買,難道很難么
招數(shù)秘儀這些都可以用錢買到,萬孽之集上,甚至你能買到天文會不讓買的東西。所謂的傳承早就在你選擇圣痕的那一段時間確定了,甚至更早,早在你出生之前……
林家我記得是東夏的貴血同樣也是傳承了‘燭照者’圣名的家族吧在這樣的家族里誕生,你真的需要老師么需要一個和你譜系和道路完全無關(guān)的老師
林十九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如何去回答。
倘若你成為他的學(xué)生是因為家族的安排,那么我可以斷定,你至今未曾明白家族長輩所寄托在你身上的期望。
林中小屋,你在,舍本逐末。
他凝視著少年,嚴(yán)肅的告訴他：你從未曾在黑暗里看到那一縷最真摯的光輝……
少年張口欲,想要說話,可是卻被潘德龍打斷了。
聽好了,混賬小鬼！
在手術(shù)臺上,那個衰微的老人瞪大眼睛,以不容置疑的莊嚴(yán)語氣發(fā)出聲音：老師存在的意義并非教你如何去獲得力量,而是作為先行者,作為向自己的傳承者們昭示為何使用力量的原因,如何使用這一份力量的方法……告訴你,這一份力量將帶你走向多么美好的未來！
伊莎貝拉起身,想要按住他。
因為他的聲音太大了,撕裂了傷口,令繃帶之下的血水滲出。
但潘德龍卻沒有理會。
在層層繃帶和紗布之下,充滿意味的渾濁眼瞳中浮現(xiàn)出一絲黯然。
小鬼,我發(fā)自內(nèi)心的厭惡著你的老師,甚至恨屋及烏的厭惡你們,但我沒有辦法去否認(rèn)他這一份決心有多么珍貴,我也不希望你作為一個學(xué)生,將自己的老師看做輕浮孟浪的家伙……哪怕那個家伙確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賬東西。
在寂靜里,他的眼眸抬起,看向窗戶之外飄搖崩裂的高塔。
再忍不住沮喪的嘆息。
抬頭吧,林先生,像你的同學(xué)那樣,去見證這一切。
他疲憊的說,這是你人生最重要的課程,不會再有第二次的珍貴體驗,不要移開你的眼睛。
你的老師正走在他所開拓的路上,正在以自身向你們展示——如何成為一個升華者,如何成為……英雄！
伴隨著他的話語,有一縷莊嚴(yán)的純白,從黑暗的天地之間升起。
如此璀璨。
有光。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