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拐角處茶館,老地方見。對方說完這句話,就抬腳,轉(zhuǎn)身離開了。
福旺愣愣的看著那枚被踩臟的銅板,貓腰將銅板撿了起來,擦了擦上頭的污跡,揣進(jìn)袖中,心跳的飛快。待出去上茅廁的同伴回來,福旺便借口自己腹瀉為由,趁機開溜,去了那家往日與神秘人相約的
人相約的茶館。
仍是最里頭的那間茶室,方才的男子已經(jīng)落座,福旺走了進(jìn)去,心中狐疑。這人雖然穿著打扮與上一回那人十分相似,卻并不是一個人,比起上一個神秘人來說,眼前的這人,身材明顯要高大的多。
公子是……
上次托你找秦嬤嬤的人,現(xiàn)在來不了了,日后與你交易的人,是我。飛奴啞著嗓子道。
肖玨要他來許家一趟,為的就是與這個叫福旺的小廝做一筆交易,同時將禾晏從此事中安全的摘離出去,避免留下把柄。
福旺怔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請問,先前那位公子……
死了。對方的聲音極為冷酷,所以,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看的,也不要看。
這冷冰冰的話將福旺駭了一跳,他雖貪財,卻也惜命,聽聞上一位神秘人死了,不由得思緒萬千,畢竟就算到了現(xiàn)在,他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又為何要他去打聽秦嬤嬤的下落。
那……公子找我所謂何事福旺試探的開口。
我要你在許家,搜尋所有死去的那位許大奶奶生前舊物,如與許大奶奶有關(guān)系的舊人,亦要找尋他們的下落。男人說的簡意賅。
先前是找同賀姨娘有關(guān)的人和事,如今又變成了許大奶奶,這是為何
我……福旺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眼前這人從身邊拿出一個匣子,放到桌上,將匣子打開,里頭整整齊齊碼著數(shù)十錠白銀。
福旺看的眼睛都直了,這可比上一位主兒出手大方的多。那一位給銀子是一錠一錠的給,何時有這樣的大手筆。一時間,福旺便將方才的膽怯拋之腦后,滿心滿眼的都是銀兩。
如何飛奴問。
好說好說。福旺將匣子往自己身前一攬,樂得嘴角開花,小的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將這件事給公子辦好。
這事可不簡單,飛奴刻意壓低聲音,你們家大爺,勢必會盯著你的動作。
無事,府上亦有松懈的地方,只是大奶奶去世已久,當(dāng)初的舊物大多都跟著遺體一塊兒埋葬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剩下。福旺大抵是被眼前的銀子晃花了眼,絞盡腦汁的又想了一會兒,才道:不過,大爺對大奶奶用情至深,大奶奶從前住的院子,如今仍舊還保持著原先的模樣,或許其中能找到一兩件舊物。只是院子有人盯著,不大好進(jìn),不過,他討好的笑道:小的再想些辦法,應(yīng)該也能進(jìn)去。
這人果真見錢眼開,或者說,之前的禾晏已經(jīng)將他骨子里的貪婪吊了出來,眼下一發(fā)不可收拾,倒是省了飛奴的許多力氣。
飛奴看向福旺,似是滿意,道:甚好,這些銀子只是定金,倘若你能將我托付的事情辦到,之后,我們家主子必然不會虧待與你。
請問,福旺大著膽子問道:公子的主子是……
這一回,對面的人不如先前那個神秘人那般神秘,只倨傲的昂著頭,道:當(dāng)今陛下親封飛鴻將軍,禾如非公子。
禾將軍福旺驚訝的開口:禾將軍為何要……后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想到方才這人說過的不該問的不要問,便討好的笑道:知道了。小的一定替禾將軍好好辦差。
事情辦妥了,福旺也回許家了,省的出來的太久惹人懷疑。飛奴坐在茶室里,將面前的茶一飲而盡,也起身離開了。
……
太子府邸上,今日笙歌燕舞,太子廣延心情極好,半倚在軟塌上,看著跳舞的侍女。在他身側(cè),徐敬甫坐著。
相爺今日怎么也有空閑來本宮這里廣延笑道:子蘭與娉婷的親事將近,徐府應(yīng)當(dāng)很忙。
徐敬甫含笑回道:府中事務(wù)自有夫人操持,今日來見殿下,是為了烏托使者一事。
廣延飲酒的動作一頓,看向徐敬甫:哦相爺有何高見
再過不了半月,烏托使者就要到京城了。徐敬甫道:朝中如今主和派多過于主戰(zhàn)一派,說服陛下并不難。只是開立榷場一事,還請殿下三思。
徐相這是何意廣延不甚在意的開口,當(dāng)初與烏托人合作,是你的主意。既是烏托人提出的開設(shè)榷場,怎么臨到關(guān)頭,徐相卻又改了主意
徐敬甫并未因太子的態(tài)度惱怒,只微笑道:并非改變主意。只是如今肖懷瑾打了勝仗,誤打誤撞,主動權(quán)到了大魏這頭。不必與那烏托人虛以委蛇,一旦榷場開立,再想與烏托人談條件就難了。倒不如現(xiàn)在提高價碼,否則,豈不是烏托人自己說了算
太子的臉上,顯出了一點不悅的神情,不過很快,這神情就被掩藏了,徐相說的有理。可是徐相要搞清楚一件事,你與本宮,與烏托人私下有往,這件事一旦傳出去,豈能還有以后烏托人握著把柄,倘若不將在大魏開立榷場的權(quán)利給他們,他們豈會善罷甘休一點在背后給本宮使點絆子……耽誤了本宮的大業(yè)怎么辦
屋子里彈琴的女伶,不知何時退了下去。
徐敬甫沉默半晌,對太子拱手道:殿下高見。
廣延微微一笑,這時候,從外頭走進(jìn)來一個身著廣袖芙蓉留仙裙的美貌女子,手中端著一個銀質(zhì)的小壺,走到了太子身前,跪下身去,將壺里的酒奉上。
太子將她面前的酒一飲而盡,順手將這女子扯入懷中,女子抬起頭,露出一張美艷的臉,徐敬甫這才看清楚,正是前些日子,被楚昭送給太子的應(yīng)香。
應(yīng)香看見徐敬甫,亦是嫣然一笑:應(yīng)香見過相爺。
子蘭送來的這個丫頭,果真聰明伶俐。廣延滿意的揪了一把美人的臉蛋,頗得本宮心意,好得很!
應(yīng)香嗔怪道:殿下過譽,奴婢不敢。
徐敬甫的笑容微頓。
過去在楚昭身邊的這個婢子,因為容貌太盛,曾被徐娉婷多次鬧到他面前,要他處置了這個應(yīng)香。不過徐敬甫自己也打聽到,應(yīng)香是楚昭在青樓門口救下來的,大抵是應(yīng)香的經(jīng)歷令他想到了自己的母親葉潤梅,才會對應(yīng)香刮目相看。
楚昭是他看中的人,徐敬甫并不想因為一個小小的丫鬟損了他們的師生情誼。更何況應(yīng)香一直留在楚昭身邊,亦能成為一個考驗。如果楚昭只是一個貪戀美色的男人,就不堪大用,更勿用提留在徐娉婷身邊。
這么多年,楚昭顯然接受住了考驗,與應(yīng)香并無男女之情。隨著楚昭與徐娉婷的婚期越來越近,徐娉婷也越來越著急。
徐娉婷私下里去找太子廣延的事,徐敬甫不是不知道。只是如今,他并沒有勸阻的心思。日后楚昭是徐娉婷的丈夫,是他徐敬甫的女婿,一個小小的婢子,若是讓自己的女兒不痛快,殺了就殺了,更別說是送人。楚昭自己的心里,應(yīng)該有一桿秤。
楚昭做了正確的選擇。
徐敬甫很滿意,這樣聰明又懂得取舍的年輕人,如今的朔京城里,可不多見。
在過去的時候,徐敬甫對應(yīng)香的印象,一直都是雖然美艷,性格卻怯懦安靜,從不惹事的尋常婢女,但如今在這里,應(yīng)香巧笑倩兮的依偎著太子的模樣,卻令徐敬甫心中生出一絲不安。
太子府上從來不缺美人,更不缺聰明人,后宅之中的爭斗,不比朝堂之上的權(quán)謀來的輕松。徐娉婷將應(yīng)香送進(jìn)太子府邸,絕沒有存著讓她活下來的心思??蛇@么多日過去了,應(yīng)香活的好好的,還得到了太子的寵愛,這絕不是一個單憑美貌就能做到的事。
嬌憨的美人眼神清澈,像是不懂人間各種骯臟污穢之事,在一眾美人中,如清晨的露珠,帶著脆弱的純粹,就連并不珍惜美人的廣延,看她的眼里,也多了幾分憐惜。
徐敬甫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待他走后,廣延才吩咐下人,將方才徐敬甫的碗筷杯盞撤走。
一個老家伙,不過是個丞相,便拿自己當(dāng)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連本宮的事都要插手。太子廣延眼神中的陰戾之氣,在徐敬甫離開后盡數(shù)釋放,我看他的手,未免伸的也太長!
應(yīng)香依偎著廣延,小手輕輕撫著他的胸口替他順氣,柔聲安慰道:殿下不必過于生氣,這天下將來都是殿下的天下,殿下說什么就是什么,哪里還用得著聽別人的呢
這話大大的取悅了廣延,廣延在她臉上親了一口,你這丫頭,倒是會說話。小心徐相聽到了找你的麻煩。
就算相爺要找奴婢麻煩,可奴婢是殿下的人,殿下一定會保奴婢的,不是嗎應(yīng)香嬌聲道:就算是做殿下的奴婢,那也好過天下大部分的人了。再說,告訴殿下一個秘密。她湊近廣延,模樣嬌俏極了。
這婢子不如別的美人那般,要么吹捧他,要么懼怕他,廣延很喜歡,就問:什么秘密
奴婢也不喜歡徐相,應(yīng)香苦著臉道:徐相規(guī)矩太多,老是有自己的主張,真怕有一日,徐相連殿下的事都要管,讓殿下將奴婢送走,可就太糟糕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