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過,窗外海面起霧,天色微亮。
王遠東站在書房窗前,右手端著一盞沒怎么動的茶。茶溫早涼,杯底只剩一點殘色。
薛坤走進來,沒有多話,遞上一個厚牛皮封袋:“港城那邊送來的情報,剛到。”
王遠東接過,拆開翻了兩頁,紙張上是幾張倉庫翻拍圖,帶著強光燈打下的陰影,圖下附了幾行字:
dna檢材已比中:港城南聯(lián)倉提取血衣,南都醫(yī)院殺手案殘留生物質(zhì)吻合。
倉庫外部標(biāo)記為廢棄物資處理點,實為永盛倉儲子通道‘南線舊支’,二號堆場原用途為短期封存區(qū)。
他靜靜地看完,沒出聲。薛坤站在他身后,遲疑片刻,才壓低聲音道:
“……對方現(xiàn)在掌握的,已經(jīng)能牽出我們早期那批倉網(wǎng)?!?
王遠東沒吭聲,只是用手指輕輕按住封袋邊緣,揉了一下。
“是誰交的料?”
“目前無法確認(rèn),但應(yīng)該是李二寶?!毖ご穑斑@個人在港城活動頻繁,阮華銘又在他的手里……”
“也就是說,這人已經(jīng)順著永龍踩回了倉網(wǎng)。”
王遠東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天氣變化。
“那就說明,這批‘檔案’,該清了?!蓖踹h東合上資料袋,把它放回桌上。
“我不是說倉庫?!彼抗廨p描淡寫地掃了一眼墻邊的電子地圖,“我說的是:那些知道‘這倉原本是什么’的人。”
“你打算現(xiàn)在動?”薛坤皺眉,“這批人,有的還在用身份跑線?!?
“越是還在用,就越得換?!蓖踹h東語調(diào)如常,“那批人,是我早期鋪東海的時候留下的‘老脈’,他們習(xí)慣了躲,不習(xí)慣對線?!?
“現(xiàn)在倉線已經(jīng)被人翻開,他們心里會發(fā)毛,就會亂?!?
“你覺得他們會泄?”薛坤問道。
“我不管他們會不會?!蓖踹h東把茶盞輕輕推遠,“我只要,他們沒有機會?!?
薛坤點了點頭,接收到暗示:“我安排。”
王遠東抬眼看他一眼:“別動靜太大,也別全動。”
“我們不殺人,我們只清記憶?!?
“讓他們記不起,曾在那倉庫里干過什么,報過什么?!?
薛坤點頭,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王遠東忽然叫住他:“等一下?!?
他又從抽屜里抽出一張舊名單,攤開,手指敲了敲其中一個名字。
“這個人,查一下——他是不是最近跟過李二寶?!?
“如果有,就讓他徹底‘離開這個城市’?!?
“這個節(jié)骨眼上,不需要多一個人‘想著通風(fēng)報信’?!?
薛坤眼神一凜,鄭重點頭。
王遠東站起身,走回窗邊,目光投向外頭海霧中的天線塔,緩緩開口:
“我不怕他們查?!?
“但我怕他們查到一半。”
“只要他們查不全,那我就還有人保我。”
“但一旦他們查得太準(zhǔn),太快……上面那些人就會開始,保自己?!?
他說得很輕,但每個字都像釘子:“這世上最危險的,不是你錯了,而是——你讓別人來不及掩蓋?!?
他頓了頓,緩緩?fù)職猓骸袄疃?,開始讓人來不及了?!?
薛坤遲疑一下,終于問道:“那李二寶怎么辦?他還在港城附近活動,要不要我多找點人手……”
“不用?!蓖踹h東打斷了他,“你找不到他的,他既然敢在港城附近活動,就料定了我們肯定抓不到他,就算抓到,也拿他沒辦法,別白費工夫了?!?
薛坤皺眉:“那怎么辦?他已經(jīng)咬死了我們的倉線,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丟了兩條,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們在東南亞好不容易經(jīng)營起來的內(nèi)線,可就一點點全都沒了?!?
他跟了王遠東很多年,雖然地位不及阮華銘,但也算是忠心耿耿,幾乎替王遠東掌控著巨大多數(shù)的運輸暗線。
“現(xiàn)在李二寶最想看到的,就是你?!?
在薛坤錯愕的眼神中,王遠東冷冷一笑:“你以為他做這些是為了什么?只是憑一個dna鑒定,就能把遠東集團、把我拉下水?”
“他根本沒想著能動到我,他想的是,能把我身邊的人一個個全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