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你知道這類人的防火墻有多少層嗎?”他輕聲說,“公關(guān)、輿論、政府關(guān)系、金融監(jiān)管、人身保護、法律代理、資產(chǎn)信托,每一層都有專業(yè)團隊。一旦你試圖公開質(zhì)疑他,哪怕只是質(zhì)疑……他們能讓你一夜之間消失?!?
楊露沒吭聲。
“我們別看視頻、別交資料、別動線。”李二寶目光收緊,像刀,“就當今晚沒聊過這件事?!?
“想接近這種人——不是追著去接觸,而是讓他自己出現(xiàn)?!?
“怎么出現(xiàn)?”
李二寶聲音低到極致:“對待柳正義這種級別的人,不能從他身上找破綻?!?
“你要想摸清這類人在想什么——得先逼急他身邊的人?!?
“比如王遠東?!?
他靠回枕頭,喉結(jié)微微滾動,像是理了一下氣息:“你說,如果哪天王遠東扛不住了,開始亂動,柳正義會怎么做?”
“救他?”楊露脫口而出。
“或者,親手撕掉他?!?
李二寶笑了一下,笑意不深:“這些大人物要的是控制,而不是恩情。你覺得柳正義會愿意讓一個出局的舊合作方,把他的命門帶進墳里?”
楊露眼神動了動:“你是說,我們不是去摸柳正義,是逼王遠東‘替他說話’?”
“對。”李二寶點頭,“真正能拽出這條線的人,不是我們,而是王遠東?!?
“他才知道這些替身、斷點、莊園、基金的細節(jié)。我們要的是——把他逼到必須說出實話的那一刻。”
楊露低聲問:“你打算怎么逼?”
“南線?!崩疃毜吐曊f,“現(xiàn)在王遠東正死守南線。他知道南線一破,所有轉(zhuǎn)移的股權(quán)、清洗的資金、人線背后的真實用途……都會暴露?!?
“那個時候,柳正義會怎么做?”
他看著楊露,聲音極冷:“是再給王遠東一口錢,還是提前切割,把所有賬爛死在王遠東手上?”
“我們得讓柳正義知道——王遠東已經(jīng)快守不住了?!?
楊露眼神一凜:“你是想試探他的反應?!?
“對?!崩疃汓c頭,“我們只看動作,不問答案?!?
他一邊說,一邊輕輕敲了敲床邊,像是在給自己敲節(jié)奏:“一旦柳正義出手,就證明他不安全了。人一不安全,就得自保?!?
“而一個只想著保命的人,是藏不住破綻的?!?
“他會求援?!睏盥睹摽诙觥?
“對。然后柳正義就必須站出來,要么救,要么滅口?!?
李二寶緩緩道,“你想象一下這兩種選項的區(qū)別?”
“救了,那就留下動作和痕跡;殺了,那就是他親手推開自己最后一層防火墻。”
“只要他動手,我們就能確定——柳正義活著,而且怕?!?
李二寶靠回枕頭,目光沉沉:“一個怕的人,就不會永遠站在頂端?!?
“而我們——只盯住那個時機?!?
病房一時沉靜。
楊露咬了下下唇,緩緩點頭:“我知道怎么做了?!?
她看向李二寶的眼神,變得愈發(fā)敬畏。
她本以為,分析到這種程度,李二寶會收。
柳正義不是普通人。
牽扯的層級、背后的風險、包括那些消失的名字……
這已經(jīng)不是他們能隨意碰的東西了。
但李二寶沒有收。
他沒有表現(xiàn)出半分猶豫,也沒有任何驚訝,反而像是在等這些結(jié)論,等很久了。
從銀座那根樁開始,他就把整個局當成可以逆推的結(jié)構(gòu)圖,穩(wěn)穩(wěn)拆開,一步?jīng)]亂。
楊露一開始以為他是在分析,現(xiàn)在她看明白了——他是在排兵。
不是猜,是算。
她忽然明白,李二寶不是不怕,而是從不把“怕”作為判斷的。
他對敵人的級別有清晰認知,卻依然做出清晰決策。
這種冷靜,不是無知,而是一種已經(jīng)習慣在刀口上落子的人才有的邏輯。
楊露安靜地看著他。
忽然意識到:
這個人,不會被驚嚇震退。
更知道,李二寶走到今天,并沒有退路。
他必須一直往下走,直到有一方,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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