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

檀兒兩個小拳頭托腮,一眨不眨地看著孟芊芊："姐姐。"

孟芊芊平靜地說道："走了。"

檀兒杏眼圓瞪。

不多聽聽么那可是自己滴親娘呀！她還活著呢！

望著孟芊芊瀟灑決然的背影,檀兒的眼底浮現(xiàn)點水光,無比悲傷地喃喃道："連親娘都不在乎……姐姐真滴……好絕情！好絕義！好么得心！好……讓額喜歡呀！"

她的眼底迸發(fā)出極為興奮的波光,咻的追了上去！

隔壁的院門虛掩著,孟芊芊在門口叫了兩聲阿婆,見無人回答她,她擔(dān)心阿婆出事,說了句"阿婆我進來了",便緩緩?fù)崎T走了進去。

李嬤嬤沒騙孟芊芊,阿婆是真的摔了一跤,半夏瞧見的。

半夏本想去扶一把,被阿婆兇惡的眼神一瞪,嚇得趕忙跑回了自家院子。

孟芊芊是在阿婆的房中見到對方的,她的臉色很蒼白,額頭冒著冷汗,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阿婆。"

孟芊芊快步來到床邊。

阿婆并沒因孟芊芊幫她修過屋頂,便對孟芊芊的態(tài)度有所轉(zhuǎn)變,她怎么瞪半夏的,就怎么瞪了孟芊芊。

只不過,孟芊芊不怕。

"阿婆,我看看您的腿。"

孟芊芊彎下身,輕輕揭開了阿婆的被子。

阿婆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鷙。

"是這條腿嗎"孟芊芊一眼看出了她右腿的僵硬,她輕柔地捏過她的腿骨,"骨頭沒問題,阿婆,我再給您把個脈。"

也不等阿婆拒絕,她握住阿婆蒼老枯瘦的手,指尖搭上了阿婆的手腕。

阿婆冷冷地看著孟芊芊。

孟芊芊并非沒察覺到她的抵觸與警覺,但對于失去了家人的可憐老人而,這樣的反應(yīng)再正常不過了。

"阿婆是不是有老寒腿呀"

她輕聲問。

阿婆沙啞著嗓子,沒好氣地問道："你是大夫,你問我"

孟芊芊點點頭："也是,那便按我的法子來治吧。"

她看向剛剛進屋的檀兒,"檀兒,去把血凝膏拿來。"

檀兒湊到孟芊芊耳邊,小聲說道："姐姐,血凝膏只有一盒,整個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盒了,逆就這么給了她日后自己受了傷,咋過辦"

血凝膏是療傷圣藥,同時也對老寒腿有不錯的功效。

孟芊芊道："去拿。"

檀兒撅了撅嘴兒："好嘛。"

孟芊芊眸光自屋子里掃了一圈,又道："我記得杜娘子熬了龍骨湯,你去盛一碗過來,再讓杜娘子炒個筍肉片,放少許辣子。"

檀兒掰開手指頭,一一細數(shù)："血凝膏、龍骨湯、辣子筍肉片,曉得咯！"

孟芊芊站起身,來到窗前："阿婆,您在房中靜養(yǎng),屋子要常通風(fēng),今日天氣不錯,我先給您開窗,下午過來給您關(guān)上。"

阿婆不理她,孟芊芊只當(dāng)她答應(yīng)了,把窗子撐開。

"姐姐,拿來咯！"

孟芊芊看著她肩上的葉子："你翻墻過來的"

檀兒兩眼望天："近嘛。"

她將食盒放在桌上,對阿婆道,"阿婆,以后額經(jīng)常翻墻過來看逆呀！"

阿婆："……"

檀兒把食盒的蓋子打開,令人大快朵頤的骨湯香氣,混合著筍肉辣子的油潤滋味撲鼻而來。

阿婆咽了咽口水。

孟芊芊笑了笑,給阿婆涂抹了藥膏,把藥瓶留在桌上："阿婆,藥膏一日兩次,應(yīng)當(dāng)晚上就能緩解些了,我明日再過來看您。"

出了院子,檀兒納悶地問道："姐姐,逆咋過曉得阿婆喜歡吃辣"

孟芊芊道："我上次在她家后院看見了一排干辣椒。"

檀兒恍然大悟,進了自家院子后,望著東廂說道："表哥哥最近不知在忙啥,成天不著家。"

孟芊芊道："他不是說見同窗了么"

檀兒雙手抱懷："他是幽州人,在京城有啥子同窗"

孟芊芊想了想,說道："興許是從幽州上京求學(xué)的。"

郁禮是客人,他有自己的自由,想去哪兒是他自己的事,她這個做表妹的無權(quán)干涉。

"哎呀,他是不是娶不到姐姐,傷心過度,不敢再對著姐姐這張臉了好可憐滴表哥哥——"

檀兒一秒入戲,無比夸張地哭了起來。

自然,毫無眼淚的。

孟芊芊搖頭,她并不覺得郁禮對自己有超越表兄妹的男女之情,他說娶她,更像是一種自幼扛在肩上的責(zé)任。

外祖家不希望她嫁去別家受苦,于是讓郁禮把自己娶回去。

只是后來她祖父讓自己攀了陸家的"高枝",按理說,郁家該生氣才是,但郁家沒有,不僅如此,郁家還不計前嫌讓郁禮繼續(xù)接盤自己這個二嫁之人。

總覺得兩家關(guān)系怪怪的。

這一切,或許與她那個消失多年的娘親有關(guān)。

"姐姐姐姐,出去玩呀！"

檀兒興奮的小聲音打斷了孟芊芊的思緒。

孟芊芊點頭,正巧她也想去自家的茶行轉(zhuǎn)轉(zhuǎn),看柳長生改良過后的生意做得如何了。

"去茶行。"

她對武哥兒說。

"是,小姐。"

武哥兒駕著馬車,去了自家茶行。

柳長生忙出門相迎："東家！"

"柳掌柜。"孟芊芊頷首,下了馬車,回頭望了眼一間間客滿盈門的鋪面,說道,"從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長安街上這么多繡樓與布莊"

柳長生道："一直都有的,許是東家之前并未在意。"

檀兒指著斜對面的一間鋪子道："姐姐！那間鋪子好多人呀！"

柳長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說道："那是煙雨閣,京城最大的繡樓,據(jù)說里面的繡娘全是花了重金自天南海北請過來的,一件衣裳價值百金,這還沒算料子錢。"

檀兒不解地問道："這么貴咋過還那多人呢"

柳長生羨慕地說道："是啊,這么貴,還時常供不應(yīng)求呢。"

孟芊芊道："走,去取取經(jīng)。"

三人進了煙雨閣,才發(fā)現(xiàn)外頭看著人多,里頭的人更多,說一句人山人海也不為過。

柳長生納悶："平日里的生意雖也興隆,卻沒這般擁擠。"

一個熱心的夫人說道："你們不知道呀煙雨閣的東家回京了,這些達官貴人全是想請她做衣裳的。"

檀兒問道："夫人,逆也是嗎"

夫人笑著道："我可請不起,我就來看個熱鬧。"

檀兒又道："她很貴么"

夫人道："煙雨閣東家的一雙巧手,可不是銀子請得動的,也不知誰這么大面子,把她請回京了。"

正說著話,林婉兒帶著綠蘿進了煙雨閣的大堂。

主仆二人一眼看見了邊上的孟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