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毫不怯懦的神情都被裴長意收入眼底。
從前只覺得這個妻妹藏于暗處,躲在妻子身后,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這樣的女子,裴長意在外見過很多。
可他今日才恍然發(fā)現(xiàn),徐望月是躲在長姐身后。
可她的躲避,恰恰是為了與自己保持距離。
她瞧見自己,從來都不會嬌羞,亦或者是像旁人一樣刻意接近所以她也并不會在意,他的弟弟和他之前有何差距。
原來。
她的眼里,從來都不曾有過他。
這樣的想法,讓裴長意周身都冷了幾分。
隨即溫軟的語調(diào)打斷了這一刻不適的情緒。
徐望月將自己的字隔著簾子遞出,世子爺,我這字不堪入目,可是否有進(jìn)步
她遞出的那一紙宣紙底下,還壓著她書寫的第一張紙,那一張,她實(shí)在沒有面目遞出去。
裴鈺上前接過紙,恭敬地遞到裴長意手中。
他低頭掠過一眼,不是說這位徐二姑娘不識字嗎
可這字看來,倒是寫得有幾分模樣了。不過一上午的光景,這位二姑娘天資不錯。
裴長意低頭看了一眼紙上的字跡,眼底的眸光微微一亮。
確實(shí)不錯。
從這紙最上方的字跡,到最下方的字跡,確實(shí)進(jìn)步很大。
裴長意微微頷首,繼續(xù)練吧,下午我和裴鈺要去一趟典獄司,你自己······
話說出口,裴長意微微一頓,側(cè)頭看了一眼裴鈺,今日沒有什么大事,你便留在此處聽二姑娘差遣。若是二姑娘累了,你親自送她回院子。
沒有什么大事
裴鈺登時垮了臉,不是說好了,今日得空要去青樓查那書生的案子嗎
怎么世子爺三兩句話,把自己給留下了
男人心,也太難估摸了。
裴鈺心中郁結(jié),他本有青云壯志,想著要將這案子大查特查,可現(xiàn)在倒好,他得留下來陪著二姑娘練字。
雖是個舒適的閑活,可他更想隨世子出外游歷見識。
似乎是感受到了裴鈺的情緒,裴長意輕聲說道,明日再去。
他的聲音很輕,可徐望月聽到了。
她張了張嘴,原是想說,別因?yàn)樗⒄`了裴長意和裴鈺的正經(jīng)事。
可一想到那可怕的裴長遠(yuǎn),她還是希望裴鈺能夠留下。
若是裴長意和裴鈺都不在這院子里,她今日也不敢再在這亭子里練字了。
思來想去,徐望月摸著手里的筆和宣紙,還是舍不得。
長姐脾氣不定,說不定過幾日便不允許她來練字了。難得有這樣的機(jī)會,她一定要把握住。
點(diǎn)心和茶水,用得可還好
隔著這一道珠簾,裴長意似乎真有些變化,平易近人了些。
悠悠的,有一股香味從簾子外頭飄來。
裴長意房中,書房里的香全都撤了,此刻他身上所帶著的,是院子里那棵梅樹的香氣。
淡淡地飄進(jìn)來,和那碗紅豆沙的甜膩香氣融合在一起,讓人聞著心曠神怡。
徐望月點(diǎn)了點(diǎn)頭,世子爺,也愛喝甜茶嗎
一般甜茶只有年紀(jì)小一些的女子愛喝,她長姐就不愛喝。
果真,裴長意搖了搖頭,我并不喜甜。
徐望月點(diǎn)頭,默默記下,果真如她所料,像裴長意這般清冷謫仙的人物都不會喜歡甜食。
那她明日,便做一些不太甜膩的梅花糕來,算是回禮。
裴長意低眸看了一眼桌上那幾本字帖,又指點(diǎn)了幾句。
他話不多,簡潔明了,卻又一針見血。
那人過去也曾隔著墻,指點(diǎn)徐望月應(yīng)該如何練字,說得十分詳細(xì),她卻始終不得要領(lǐng)。
如今裴長意不過三兩句話,她醍醐灌頂,一下子便看出自己的弱處。
徐望月立時坐下,按裴長意所說要點(diǎn),握筆便寫了起來。
見她如此好學(xué),裴長意沒有多便離開了。
他前腳剛走出侯府大門,后腳便有一個躲在暗處的小丫鬟,小跑著回了徐瑤夜的院子。
這一上午,徐瑤夜坐在房里,坐立難安,心緒不寧。
她已然是有些后悔了。
雖說當(dāng)日裴長意所說,合情合理,安排得當(dāng)。
可到底徐望月是去他院子里識字,兩人總會見到面,她這一步,似乎是走錯了。
見五福嬤嬤打著簾子走進(jìn)來,徐瑤夜眸子一亮,讓旁的丫鬟都退下,迫不及待開口,嬤嬤,可打聽到了
五福嬤嬤點(diǎn)了點(diǎn)頭,世子爺講二姑娘安排在一個亭子里,四面漏風(fēng),整整凍了一上午,無人問津。
至于世子爺和二公子,他們一直在書房里,根本沒有去瞧過二姑娘一眼。
剛才世子已然出府,根本未將二姑娘放在心上。
見徐瑤夜依然愁眉不展,五福嬤嬤上前輕輕捏著她的肩膀,大姑娘放心,世子爺又不瞎,如何能瞧上那不上臺面的小賤蹄子。
聽了這話,徐瑤夜緊皺著的眉頭稍稍舒緩了些,面上冷笑,這話不錯。
對了嬤嬤,世子爺想要接他養(yǎng)母回府,此事,交于我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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