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沉靜下來。
她身子歪在貴妃靠上,一身單薄的白紗寢袍,被一床大紅的錦被裹得嚴嚴實實的。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纖瘦。
臉色也不太好,看著格外可憐。
還是一旁的彤妃咬了咬唇,率先開口:“本想你一毒發(fā),便懇求皇上接你出慎刑司。可沒想到皇上被那朝貴妃纏住,我花了些時間方才見得到。若不是沈無妄……怕你還要遭些罪?!?
江書不語,纖細的手指在大紅的鴛鴦錦上輕輕地點著。
一下,兩下……
錦被上,恰在一雌一雄鴛鴦中間,被江書點出了一個小小的坑洼。
彤妃:“沈無妄……他不是個笨人。但凡細想一想便會知道,那個青嬪沒能耐逼你就范。你中毒,只可能是自己下的手。可他還那樣做……”
彤妃頓住嘴,不再說下去。
她知道沈無妄是死不了。
可死不了歸死不了,中毒后的苦,怕是一點都沒少遭。
彤妃與沈無妄也算是相識多年,看過了他從少年時期一路成長到今日。
從未見過……
沈無妄主動以身試毒。
他肯為江書做……
想必是當時方寸大亂,情急之下,不得不……
“沈大人肯出手相助,確實是我沒想到的。”江書淡淡道:“可他應該只是因為……不愿人死在慎刑司,擔責?!?
彤妃瞪大眼睛,“不會……”
她很清楚沈無妄根本不是一個會怕?lián)熑蔚娜恕?
他有的是法子洗清自己的嫌疑。
再說,昨夜的青嬪,也是彤妃故意叫人放進去的。還有現(xiàn)成的青嬪可以為江書的死負責呢。
彤妃:“沈無妄不是那樣的人。他救你,定然是因為,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死?!?
江書眸光一閃,亮如星子。
而后,慢慢暗淡下去。
她想起了沈無妄對自己的一番“拷打”折磨。
竟是為了逼問出她和幕亓一的過往。
可笑。
偌大一個盛京,就連最底層的市井小民,多喝兩口黃湯子,都會議論:“當今的貴妃娘娘,曾是武安侯府的試婚婢。這人來了好運氣,真是多卑微的出身,都攔不住人家青云直上!”
人人都知道,人人都當笑話講的事。
沈無妄偏偏要扳起一幅嚴肅嘴臉,拿到明面兒上,讓她一五一十地再講一遍。
這不是羞辱,是什么?
既然沈無妄對她存了那樣的心思……
江書不認為男人會花大力氣,只為了救自己的命。
恐怕還是為了怕?lián)煛?
畢竟,無論朝堂上如何威逼,江書到底還是鴻慶帝的謹貴妃,皇帝不曾廢了她的位份。一個貴妃,若是不小心在慎刑司里叫人弄死了,怕是慎刑司的人……誰都別想好!
見身邊的彤妃張了張嘴,欲又止的模樣。
江書:“我有些累了?!?
知道她這是不愿意再談此事,彤妃只好叫阿翹扶著江書躺回床榻上?!凹热蝗绱?,你好好歇息便是了。我不來拿此事煩你。反正拿沈無妄再如何,都是他自己的事。他自己啊……樂意!”
彤妃走后。
江書在床榻上,只是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看向床頂。
那里蒙著金碧輝煌的帷幔,繡著花園中不盡的春色。
江書愣愣看著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