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響,飽蘸著徽墨的狼毫忽然自手中滑落,砸下時,一點觸目驚心的墨痕躍然紙上,謝蘊心口一跳,連忙握住了自己發(fā)抖的手。
方才給殷稷燙完狼裘之后,她便繼續(xù)來寫要帶東西的單子,可不知道是今天太過勞累還是外頭起了風的緣故,剛才這手忽然毫無預兆地刺痛了一下,那么一抖筆便掉了下去。
宮人聽見動靜抬頭看了一眼:付姑娘,可要奴婢們幫忙
謝蘊搖了下頭,只是寫個單子而已,她自己可以,但這心跳卻亂得很莫名其妙,以至于她提起了狼毫都不能安穩(wěn)落筆。
還是先歇一歇吧。
她靠在椅子上,抬眼看向窗外,院子里的樹木被風吹得嘩啦作響,失了生機的葉子也隨著風飄然落地,雖是夜里,可也帶著幾分凄涼,看得人心情越發(fā)不安穩(wěn)。
皇上呢
她按捺片刻還是忍不住開了口,玉春正在外頭收拾東西,聞便答了一句:在外頭和祁大人喝酒呢,姑娘從窗戶里就能看見。
謝蘊起身走到窗前,果然瞧見兩人就在外頭,像是正在商談什么,不像是有事的樣子,是自己想多了嗎
可心跳卻一直不穩(wěn),要不還是出去看看吧......
但是剛才已經答應了殷稷不出去,他現在情緒不穩(wěn),若是再激的他如同上次那般失控就太過得不償失了。
她左右為難,院子里的人卻毫無察覺,殷稷抬手端起酒杯,輕嗅一下隨即面露贊嘆:果然是好酒,可惜朕在這上頭沒有鉆研,嘗不出品類來。
此酒名為長安酒。
祁硯目不轉睛地看著殷稷:高歌長安酒,忠憤不可吞。
好詩。
殷稷稱贊了一句,仰頭就要喝進去,祁硯卻猛地攔住了他:皇上且慢。
殷稷手一頓:怎么了
祁硯抓緊了自己的酒杯,風聲呼嘯里,他臉色越發(fā)晦澀難明:臣還是想和皇上談談處置這些逆賊家眷的事,臣以為,連坐之法太過殘暴,《周律》雖奉行百年,可時移世易,諸多情形已不適用于當下,還是......
祁卿,殷稷放下酒杯,你說得不無道理,可眼下最緊要的事是伐蠻,這等細枝末節(jié),等朕凱旋后再議也不遲。
事關百十口人命,是細枝末節(jié)
祁硯手中的酒杯幾乎要被捏碎,呼吸也越發(fā)粗重,殷稷是有所覺,抬眼看了過來,祁硯一僵,連忙深吸幾口氣壓下了情緒。
好在殷稷并沒有計較:朕知道你素來仁善,憐貧惜弱,可也該分清楚輕重緩急,事關伐蠻十萬大軍,稍有差池便是國之大難,若是朕不嚴懲他們,如何與將士們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