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生聽到有一股不和諧的“噪音”出現(xiàn)在自己的腦海中，在噪音深處，他仿佛聽到了遠方的大地正在被戰(zhàn)斗撼動，聽到有人在夢境的邊界發(fā)出呼號，有什么東西正在沖擊著認知屏障的邊境。

他微微閉上眼睛，刻意增強自己與衍星體之間的聯(lián)系，他在黑暗中看到一幕幕幻象，看到整顆星球都被似真似幻的蒼白光芒覆蓋，而光芒之中卻又有唯一的一處裂隙，那道裂隙宛若一個黑洞，從戍寂這個“整體”中剝離了出來，而許多躁動的光點正在那道“黑洞”周圍匯聚，一次次嘗試進入黑洞內(nèi)部。

“……墨城那邊打起來了，”于生睜開眼睛，對身旁的胡貍和露娜說道，“還有許多受到衍星體影響的人正在向墨城靠攏。”

“元昊真人很能打，”胡貍想了想，“他這時候應該已經(jīng)帶著玄澈到了?！?

于生沒有說什么，只是默默點了點頭，目光看向前方。

他們已經(jīng)穿過了那座規(guī)模龐大的地宮，在越過隱修會設置的圍墻以及一系列像是實驗室一樣的設施之后，前方卻又是一片結構錯綜復雜的洞穴系統(tǒng)——這里顯然已經(jīng)不再是昔日拓荒者們修筑的據(jù)點的組成部分，那些巨大的地下裂縫和溶洞倒更像是這顆星球原本的地質(zhì)結構。

看樣子，古代的拓邊隊伍就是以這里原本的地下溶洞系統(tǒng)為基礎修建了整座據(jù)點，而隨著歲月變遷，這里又變成了衍星體的巢穴。

“就到這吧，”于生感知了一下前方的情況，轉頭說道，“接下來我自己往前走，你們先回墨城幫忙。”

正坐在他肩膀上的艾琳微微睜大了眼睛：“??？可咱們還沒找到衍星體的‘核心’啊……”

“你們陪我只能到這了，”于生搖了搖頭，“那東西的核心被藏在一層極厚的‘殼’里，殼層恐怕覆蓋了整個星球，用常規(guī)手段無法接觸——胡貍你別搖尾巴了，你也挖不開的，那是地質(zhì)結構級別的玩意兒，比你想象的厚。”

胡貍的耳朵立刻耷拉下來：“哦?！?

艾琳則隨手抓了抓于生的頭發(fā)：“又來？合著你又準備用‘非常規(guī)手段’了是吧？”

“本來就是計劃的一部分，”于生翻了個白眼，“別說你沒預料到?！?

小人偶嘿嘿傻笑起來，乖乖地從于生肩膀上跳到了胡貍懷中，扭頭來了一句：“有啥遺沒？”

“去幫忙的時候注意安全，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實在不行先回會仙洲，那邊有扇門能撤回到梧桐路66號，”于生擺擺手，“反正衍星體也不可能隔著門找你們麻煩?！?

艾琳呆了呆，眼睛慢慢張大：“……?。亢现阈睦镆矝]底？！”

于生這時候已經(jīng)伸手拉開了一扇通往墨城的傳送門，聞哭笑不得：“不是，怎么一個個的都堅信我打天使十拿九穩(wěn)啊，別人說說就算了，你都跟著信……跟安卡艾拉接觸的時候你不也跟我在一塊么？我多大本事你不知道？”

艾琳怔住了，下意識張著嘴巴——

對啊，她信啊，雖然不知道為啥，但她就是覺得于生肯定能贏，甚至覺得于生無所不能，她還知道衍星體的末日已經(jīng)到了，雖然那個晦暗天使現(xiàn)在看起來確實有點強，但……她就是知道。

#噩兆將降臨在無魂的播種者身上。#

然而小人偶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么跟人解釋自己的判定。

就像過去的每一次，每當她嘗試思考這些復雜的問題時，總有東西會把她的思路堵住，她覺得自己的思考過程中好像缺了一段，缺了……

什么來著？

人偶小小的腦瓜恍惚了一下，飛快地忘記了這點疑惑，然后看著于生高興地笑了起來。

無所謂，她的人類能贏。

艾琳高高興興地和胡貍一起穿過了大門。

露娜則在穿過大門之前轉身對于生認認真真地鞠了三個躬。

大門關閉，于生站在門口尋思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哎不對……露娜學壞了?。　?

然后他轉念一想，覺得露娜可能一直是這樣——從她到現(xiàn)在都以口音為偽裝成天光明正大管小人偶叫“矮琳”就能看出來，這位圣女小姐切開了里面黑著呢，她就是平常那溫吞吞的行動模式實在太有迷惑性……

哭笑不得地扯了扯嘴角，感嘆了一下自己在團伙里的光輝地位不保，于生轉過頭，繼續(xù)走向溶洞深處。

他就這么向里面走了不知多久，走到后來甚至都感覺自己遺忘了時間，遺忘了空間，遺忘了自己一開始的目標，才最終在一處洞穴中停下腳步。

嗡嗡隆隆的噪聲始終在腦海中回蕩，真?zhèn)坞y辨的幻象幻聽與意識層面的低語聲一刻不停地在周圍襲擾，于生卻在這紛紛亂亂的“干擾”中抬起了頭，他看到一面巨大的水晶鏡面正靜靜佇立在視野盡頭，而在那水晶鏡面周圍，則是已經(jīng)被大堆晶簇淹沒、同化的幾樣簡樸器物。

石桌，石凳，丹爐，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