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人流如織,也不知有多少人從周邊地區(qū)聚集到了這座城里參加慶祝,坊市間熱鬧非凡,攤位上各式各樣頗具當(dāng)?shù)靥厣娘椘贰⑹澄锪钊搜刍潄y,還有出來表演的街頭藝人,他們的許多項目在于生看來簡直離譜——
畢竟是在這么個真·人人有功練的文明圈里,一幫表演極限項目的江湖散修能整出來的活想想也知道能有多生猛,就這么說吧,但凡那些臺子上的是幾個普通人,那他們的死法甚至能超乎于生的想象(以及實踐)……
于生扛著個小人偶,后邊跟著沉默的圣女小姐和格外開心的狐貍姑娘,四個人帶個球不緊不慢地穿行在這熱鬧到近乎有些光怪陸離的異星城市中。
艾琳身上又掛了好幾樣從路邊攤買來的小玩意兒——有真開過光的,也有號稱開過光的,還有沒開過光但準(zhǔn)備拿回去讓云清子幫忙開光的,小人偶就這么徹底把自己掛成了個花里胡哨的架子,這時候手里還在擺弄著一串據(jù)說是用什么仙石做成的串珠,一邊還嘚瑟著:“于生你看這個多好看!我回去要放在床頭柜里……傻狐貍就只知道買吃的,c型扣也一點審美都沒有……”
她嗶嗶著,然后又把那串珠子胡亂往噩兆游星上一纏——后者這時候也已經(jīng)被她掛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像個飄在半空的彩燈球——接著拍拍手,在于生肩膀上搖晃著身體:“節(jié)日真好啊,買東西也真好……開心!”
她瞇起了眼睛,但又忽然低下頭,扒拉著于生的腦袋:“對了,你跟元昊剛才到底在聊啥?。扛杏X那么嚴(yán)肅……”
于生一只手抬起來,扶著肩膀上總是亂晃的小不點,聽到她的問話之后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想,問道:“孔達(dá)曼——你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孔……啥?”艾琳撓了撓于生的頭發(fā),一臉疑惑,“這是啥怪名字,沒聽過哦?!?
“沒印象嗎?”于生若有所思地嘀咕著,又釋然地呼了口氣,“也是,你連自己怎么進(jìn)那幅畫里的都說不清楚。”
艾琳不明所以,但她已經(jīng)飛快地忘掉了剛才的疑惑,又高興起來,一邊扒拉著于生的腦袋一邊抬起手:“哎哎你看那邊!那邊又有個賣畫的……那畫跟你更不像了哎!”
于生抬頭一看,便看到前面攤子上果然又掛著個“xxxx于生真君”的畫像,看那款式是貼在門上辟邪用的……
他當(dāng)場臉都綠了。
但也幸虧這些畫像一個比一個抽象離譜,而且太虛靈樞本地的“神靈造像”似乎還有什么風(fēng)格和手法上特殊的說法,以至于其畫像和真人比起來頗有差異,于生這還不至于到了走在街上要把臉蒙起來的程度——而且即便偶爾有人留意到,生疑地打量了他幾眼,一般人普遍也不會真的把一個在街上亂逛、身上一點靈力都沒有的“普通人”跟那能夠擊殺晦暗天使的“真君”聯(lián)系起來,這多少讓他還能松口氣。
但松口氣歸松口氣,他還是忍不住嘀咕:“這都第幾個攤子了……媽個雞到底誰先想到這茬的???”
“這還用誰先想到?出這么大事一整個星球上要是沒人想到這茬那才奇了怪了,”艾琳搖晃著腦袋,雖然平常連自己的事情都糊里糊涂,小人偶這時候還是一臉啥都懂的模樣在那嘚嘚瑟瑟地分析,“我跟你講,再過些年你就看吧,這邊家家戶戶過年都得把你貼門上,那臉給你魔改的人臉識別都過不了,街頭巷尾全都是你各個版本的小故事——有辟邪的有招財?shù)挠徐畈〉模踔吝€能同時管桃花和避孕,具體功能取決于把你掛在哪,再離譜點他們還會給你一天三柱香半斤豬頭肉……”
旁邊狐貍姑娘的耳朵“?!币幌伦泳土⑵饋砹耍教帍埻骸柏i頭肉?哪有豬頭肉?”
于生則讓小人偶這一串話叨叨得一愣一愣的:“你這都從哪冒出來的……聽著跟真的經(jīng)歷過似的。”
“我神秘學(xué)專家??!”小人偶拍著胸口,“我神秘學(xué)專家都……都好些年了!”
胡貍耳朵耷拉下來:“沒有豬頭肉啊?!?
露娜上前拍了拍胡貍的肩膀,貌似是在安慰:“嗯,對?!?
“c型扣你就不能說點別的嗎?”
“嗯,對……”
聽著身邊傳來的吵吵鬧鬧的動靜,于生卻沒有再開口,只是忽然笑了起來,他輕輕搖著頭,又抬頭看向天空,分出一縷心神——
細(xì)雨自天空落下,綿綿不休,昏昏沉沉的濃云中,依稀透過幾縷虛弱的陽光,與那紛紛揚揚的雨絲一同落在精煉塔的廢墟中,落在那些雖經(jīng)過幾日清理,卻仍然占據(jù)著城郊大片荒地,仿佛永遠(yuǎn)都清理不干凈的蒼白水晶上。
一團(tuán)從裂隙中鉆出地表的晶簇發(fā)出了輕微的震顫,表面又有微光游走,而幾乎同一時間,又有細(xì)小的微光出現(xiàn)在臨近的晶簇上,并在晶簇間跳躍著,如霎時間傳播開的漣漪般擴(kuò)散。
在人們看不到的地下深處,類似的微光同樣在急速傳播,共鳴,游走,擴(kuò)散。
于生的思維奔涌在龐大的星球之軀中,遍歷著地殼下方那些驚人的支撐結(jié)構(gòu),檢查著一個個結(jié)晶腔室、溶洞、地幔柱,以及被水晶覆蓋著的熔巖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