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又快又急:“余蓉在上面,我上去了幫不了忙,你們兩個拉我,比我和她拉你,要快很多,你懂嗎?”
破船還有三斤釘,炎拓再虛脫,也是個勞力,拽人上下比她有用。
炎拓懂她的意思:兩個人上去,至少得拉兩次,聶九羅先上的話,余蓉得以一人之力,先后拉兩個人,而他先上,第二次就可以和余蓉合力,縮短時間。
可是,下頭是這么個兇險的情形,也許他上不到一半,聶九羅就死了。
他斷然搖頭:“不行。”
話音剛落,就聽一聲慘叫,那東西被尤鵬甩脫出去,重重撞在洞壁上,雖說很快重新爬起,再次撲向了尤鵬,但身形明顯滯澀了很多。
不行個屁,聶九羅差點(diǎn)急瘋了:“你別浪費(fèi)時間了……”
炎拓打斷她:“阿羅,那東西是能爬墻的,要是不趁著三個人時搞死它,三個人都出不去!”
聶九羅心頭一凜。
這話沒錯,余蓉往下放她時就很慢,往上拉只會更慢,而尤鵬爬墻的速度簡直駭人,半路截停根本不是難事——不存在誰先誰后的問題,要么全出去,要么全出不去。
掌心火辣辣的疼,這是剛剛摔倒時,鏟了一手的玻璃,也鏟出了一手的血。
聶九羅聲音有點(diǎn)顫:“炎拓,你扶我過去?!?
***
近前時,正遇上那東西第二次被尤鵬甩了出去,這次甩得有點(diǎn)狠,落地之后嘴里發(fā)出痛苦的哀啼,努力了兩次才顫巍巍爬起來。
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看身形像人,看面目和趾爪又像獸。但不管是什么,是余蓉馴的總沒錯了——因?yàn)樗聛碇蟊荛_了人,直奔地梟。
尤鵬喘-息粗重,大概是發(fā)覺了左右都有敵人,挪移了一下身體,調(diào)整為一對二的站位。
聶九羅左手握刀,撳出死刀的刀身,在右手滿是血的掌心抹了一把,然后刀交右手,低聲問炎拓:“你還有力氣嗎?我想攻它顱頂,你要是能把我托舉起來,也許有希望。”
尤鵬塊頭太大了,她夠不著,腿上剛受了砸,助跳也困難。
炎拓還記得地梟的兩大要害,顱頂和脊柱第七節(jié),顱頂顯然更方便一擊得手,脊柱第七節(jié)什么的,這么緊張,光線又暗,誰有那工夫慢慢摸數(shù)?
但托舉聶九羅,以他現(xiàn)在的體力,真沒把握……
正猶豫間,那東西又直沖了過去,三縱兩躍,直取尤鵬半開膛的肚腹,尤鵬怒吼一聲,一拳揮出,哪知那東西也靈活,猱身一避,反而吊抱住尤鵬的胳膊,壓得尤鵬的身體往前微微一傾。
炎拓腦子里靈光一閃:聶九羅上不去,讓尤鵬下來也是一樣的!
他來不及跟聶九羅交代了,一矮身,抄起地上的那柄鐵锨沖了出去,近前時鐵锨橫起,覷準(zhǔn)尤鵬岔開的兩條腿,锨頭別在尤鵬右腿后,柄身壓在它左膝前,然后抓住柄頭,狠狠一撬。
他是沒那個力氣絆倒尤鵬,但可以用杠桿啊,阿基米德不是說了么,給個支點(diǎn)都能撬動地球。
轟的一聲,尤鵬砸倒在地,炎拓往前翻滾開去,只覺得骨架格格亂響,眼前陣陣發(fā)黑,天旋地轉(zhuǎn)。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喘著粗氣爬起來。
遠(yuǎn)處的手電光太暗了,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尤鵬面朝下趴倒在地,手腳好像在不斷抽搐,那東西嗬嗬喘著,一瘸一拐地在尤鵬身邊走跳。
沒人站著,聶九羅呢?
炎拓有點(diǎn)茫然:“阿羅?”
過了幾秒,尤鵬的頭肩處有個人影半欠起身子:“這呢?!?
聽她語調(diào),應(yīng)該是事情已經(jīng)成了。
炎拓長吁了口氣,又躺回地上。
這是被關(guān)在這兒這么久以來,頭一次,他覺得躺著是安寧的。
***
夜半時分,余蓉的車緩緩駛進(jìn)了鎮(zhèn)上的小旅館。
她也是服了聶九羅了:不敢在由唐停留,連周邊縣鎮(zhèn)都不愿停,催著她一再趕路,途中只去了幾個必要的店,買了些日化品、衣物、藥品什么的,直到接近夜半,才松了口,同意在這不知名的小鎮(zhèn)上找家旅館住一夜。
謹(jǐn)慎是必要的,可犯得著這么草木皆兵么,太給林喜柔臉了。
聶九羅出面辦了入住,拿了門卡之后,把車子引進(jìn)后院。
小旅館靠近省道,平日里司機(jī)來來往往,入住率還是挺高的,但現(xiàn)在還在春節(jié)假期,冷清氣簡直能冒出泡,偌大的后院,一個住客都沒有。
聶九羅要了一樓連號的三間,送炎拓進(jìn)了屋,把買來洗澡用的毛巾沐浴露等林林總總都交給他,又問:“回頭洗完了,想吃點(diǎn)什么?”
忽然回到了燈明幾凈的文明世界,炎拓的局促和不適簡直比初見聶九羅時還強(qiáng),他回避她的目光,抱著一兜洗漱用品,不自在地說了句:“有什么吃什么吧。”
聶九羅明白他的心思,交代了兩句之后就出來了,這個點(diǎn),飯館什么的就不指望了,外賣也鐵定沒戲,但春節(jié)嘛,旅館老板家里一定是有存貨的,她準(zhǔn)備出錢買點(diǎn)。
進(jìn)了前臺,正撞見余蓉,她應(yīng)該也是覓食來的,手里拎了好大一塊冰凍肋排,看見聶九羅,有點(diǎn)意外。
聶九羅看肋排:“給它吃的?”
在車上的時候,她問余蓉那東西是什么,余蓉敷衍了過去,始終沒給正面回答。
現(xiàn)在也一樣,含糊了兩聲,繞過她走了。
聶九羅按下疑惑,去老板的冰箱里挑了份手搟面,拿了兩雞蛋,外加點(diǎn)青菜蘑菇,用小兜袋裝好之后,看到里頭有盆裝的、熬好的湯排骨,又厚著臉皮要了兩塊。
她下廚沒什么天賦,但下點(diǎn)面條還是不會出錯的,炎拓出來之后的第一餐,得是熱騰騰的,有點(diǎn)肉才行。
后院有廚房,供司機(jī)們自行熱飯做菜,聶九羅拎著小兜袋進(jìn)了廚房,看到余蓉兌了溫水在大盆里,肋排正浸在里頭解凍。
她走到水池邊,把青菜和蘑菇洗干凈切了,鍋?zhàn)舆^了水,卻不忙開火,掇了小板凳過來坐下。
余蓉奇怪:“不開火?”
聶九羅示意了一下對面亮著燈的那間客房:“洗澡呢,晚點(diǎn)做,做早了面容易坨?!?
這感覺可真奇怪,她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等一個男人洗澡。
天上有一輪娥眉月,被周遭藏藍(lán)色的深空圍擁著,安靜而又溫柔。
真是累啊,那種鏖戰(zhàn)之后的虛脫和疲憊感,即便坐了這么久的車,都緩不過來。
聶九羅出神地看著月亮:“你馴的那個,原本……是個人吧?”,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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