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行舟微微一笑,很滿意眠棠的乖巧聽話,一邊拿著碧草遞過來的濕帕子給眠棠擦手,一邊溫和道:“下次不用等他說話,可以直接潑,也免了糾纏。”
眠棠聽了,側目看看夫君,疑心夫君跟趙神醫(yī)友盡。不過相公的吩咐也合著她的心意,自然也毫不猶豫地應承下來。
此時下午陽光正好,書桌旁的落地花瓶里插了一大把漸紅的南天竹,延伸出的花枝堪堪綿延到桌面上來,很是好看。
崔行舟看著眠棠仰頭看著自己,一雙嫵媚的大眼細彎,睫毛忽閃,嘴角微微提起,微露貝齒,心內微微一松,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臉頰。
眠棠見丫鬟還在屋里,怪不好意思的,便微微一躲,卻被他的鐵腕牢牢握住了。
“夫君,輕些氣力,手腕子疼……”眠棠吃不住痛,忍不住小聲提醒道。
崔行舟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有些失態(tài)了,不覺有些蹙眉,覺得自己雖然憐惜這小小娘子的孤苦,決定收留下她,可是若為她牽動太多的心神,便不應該了……
他決定以后要減少在北街逗留的時間,男兒志向高遠,豈容小女子牽動心神?@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崔九正起身要走的時候,眠棠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開口道:“對了,夫君你若有空,今天下午時,陪我回鋪子里看看。鋪子里有一面墻一直空著,陳先生說若是掛畫,顯得有些凌亂,不如刷白了題字來的文雅。你的字好看,正好給墻寫上一首詩,也免了雇請外人,讓人白賺了潤筆的銀子?!?
這等子狗屁事情,崔行舟才懶得管,可他剛要開口回絕,便看見眠棠眼巴巴看著自己的眼神,那嘴便鬼使神差地應道:“不要耽擱太久,我下午還有事情……”
眠棠一聽夫君答應下來,十分高興,立即吩咐碧草將筆硯裝在盒子里,放到馬車上。眠棠同崔行舟一起上了馬車,向店鋪奔去。
到了店鋪時,崔行舟看到空墻已經涂白,而眠棠親自研磨好硯臺,轉身對崔行舟道:“夫君,還請題字?!?
崔行舟問道:“你可有腹案寫些什么?”
眠棠瞪著眼睛道:“腹案?我的文采不行,夫君且看著寫……”
崔行舟瞟了一眼墻面大小,單手挽住寬袖,略想想,便筆走龍蛇寫了一副行草七律詩。
那字寫得筋道穩(wěn)健,秾纖相宜,一看就是多年的火候。而且詞句也相得益彰,鋪陳了制瓷匠心,瓷品亦如人品的至理名。
眠棠看著夫君身著月白長衫,腰桿挺直,腕力灑脫的樣子,兩只眼睛看得直了。
她知道夫君有才,卻沒想到這般的出眾!
問過這詩句乃是夫君臨時起意而創(chuàng)后,一旁的陳先生也是贊不絕口。
一向高傲的恨筆居士還說有時間要向夫君討教書法的要義呢。
就在店鋪里洋溢著濃厚墨香,文雅氣息的時候,卻突然有人上門來了。
來者是個富家公子,身后的隨從有四五個。
那人看上去很胖,一臉的肥肉,穿著件藕荷繡著底花的長衫,看上去倒是很鮮亮。他一入店鋪,不理迎上來的伙計,只直勾勾看向了柳眠棠。
那一雙眼兒漸漸瞪圓,高聲大喊:“這……這不是我的娘子眠棠嗎!”
眠棠聽見這個胖公子叫自己的閨名,登時唬了一跳,忙抬眼仔細打量他。
待確定不認得后,不由得回頭茫然回頭望向了崔九。
崔行舟舉步來到了柳眠棠身前,阻擋住了那胖公子要上前的步伐。
胖公子原本幾步過來,伸出黑毛大手要拉拽眠棠的,沒想到來了個長相不俗的小白臉,格擋出了他的手,登時不快,橫眉大嚷道:“你是哪個?竟然敢攔本公子?”
崔行舟沉穩(wěn)道:“不知閣下沖內人亂嚷,是何道理?”
那胖公子瞪著一雙油膩的眼兒道:“你的內人?啊呸!這女子是我三書六聘的妻子,只是與人私奔,一直不見蹤影,如今被我尋著竟然是跟了你這白臉兒私奔!看我不捉了你們這對奸夫□□,一起審過公堂,再浸了豬籠!”
那胖公子說完,手下的人便一涌而上,砸柜臺,敲瓷碗,眼看是要大干一場的架勢。@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一時間,街市上的人也紛紛涌過來看熱鬧了。
此時店鋪對面的茶攤子上,倒是穩(wěn)穩(wěn)做了個戴著紗罩斗笠的女子。
看見對面的瓷鋪子被砸,蕓娘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冷笑。
失憶了就能過安穩(wěn)日子?想得倒是美!
當初柳眠棠可是與京城三十里鋪子的崔家的九公子定下的婚書。但是蕓娘見過她的那個未婚夫崔九,就是個肥油滿溢的胖子!絕不是那日瞧見的眠棠身邊的俊美青年。
由此可見,是那青年依仗著柳眠棠失憶,行了騙財騙色之事。
也不知眠棠私卷的錢銀是不是都入了這個假冒的“崔九”之手。
蕓娘決定將計就計,名手下人去尋了個肥胖油膩的溜子,換了綢衫帶著幾個地痞,假裝是那京城富戶崔九,上門去詐那個騙色的“崔九”。
雖然這個胖子人是假的,但是他懷里揣著的婚書是真的!
當初柳眠棠被子瑜搶親救上山時,那婚書在混亂中被蕓娘偷偷抽走,一直保存至今。如今倒是可以派上正經用途了。
只要那騙色的假崔九看到婚書心內慌亂,必定要露出馬腳,不敢去公堂過審。
他若是想要私了,那么蕓娘倒是可以親自跟他聊一聊,讓他明白破財保平安的道理。
蕓娘安排了一切,便帶著侍衛(wèi)和丫鬟在這里候著,只斟茶看戲就是了。
那胖子乃是外州里的混不吝,接了這等子封銀足的肥差,原本就是賣了七成氣力。等他受了人指點,來到這鋪子上看到了要認的娘子竟然如此貌美時,七成的氣力竟然翻了倍的上漲。
竟然是如此美人!
既然這眼前的小白臉是假丈夫,他現(xiàn)將這娘子搶來再說。
反正他有婚書在懷,待搶了人,補過了洞房,也是天經地義!
一想到接下來的美事,胖混子渾身都是膽,且豪橫呢!
可惜,他今天算是揣著鐵板了。
就在他繼續(xù)沖著假“崔九”叫囂的時候,那個看上去白凈斯文的青年,伸出手指頭在他肥下巴上一擰,就卸掉了他的下巴,再也說不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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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幾個鬧市的無賴一看,互相看了一眼,齊齊往上沖去。
可就在這時,人群里突然走出了幾個大漢,幾步上前踹腳擰胳膊,幾下子就將那幾個搗亂的無賴給治住了。
這幾位下手狠著呢,看著每使氣力,可是卻都是卸胳膊、折腿骨的狠招式。一時間,疼得這些無賴都喊岔音了,再無無力叫囂。
這次,暗衛(wèi)們出手,都被柳眠棠看在了眼中。崔行舟不能次次都敲暈了她。
于是這次,他干脆朝著那幾個暗衛(wèi)一拱手:“諸位義士出手相救,在下謝過了!”
暗衛(wèi)們平時負責盯梢,處理麻煩,但是做戲的本事稍顯不足,看王爺居然沖著自己拱手,一個個都木著臉,不知該如何反應。
而柳眠棠就顯得江湖世故多了。
她從柜臺里拿出了幾錠銀子,捧在懷里,小步來到了那些個“熱心腸”的義士跟前道:“諸位辛苦了,為小店免了災禍,這些個銀子權當是我相公對諸位的酬謝,莫要嫌棄少,且拿了買酒吃!”
這時,領頭的暗衛(wèi)已經醒過腔來,在崔行舟一個眼色遞過來時,默默伸手接過了那銀兩,然后干巴巴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位娘子原是不用破費……”
說完這話,他轉頭對其他暗衛(wèi)道:“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將這些個潑皮綁去官衙去審!”
說著剩下的幾個人結果莫如從店里拿出來的綁貨箱的麻繩子,捆了人后,便拉拽著官衙走去了。
眠棠立在街口,看著他們的背景,仍然心有余悸!那個油膩的胖子居然叫著她的姓名,說她是他的娘子!
而這邊崔九也是心里皺眉。他沒有想到,在靈泉鎮(zhèn)里,居然冒出個“真崔九”前來捉奸。
柳眠棠向來腦筋通透,只怕這次,誘敵的布局漏出馬腳,要瞞不住了……
想到這里時,崔九發(fā)現(xiàn)柳眠棠正直直地盯著街對面,突然快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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