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早就聽爹爹說,蘇家有一門顯貴的親戚,有人提攜,蘇眠公子前途無量?,F(xiàn)在看來竟然是真的!
這蘇夫人不過是來西州游玩,那位侯爺親戚竟然也跟來了??梢娺h方的表兄弟間親密無間。
全氏如今是一門心思要將女兒嫁給蘇家,儼然將那位侯爺也看作了自家親戚。
可是如今他們在萃華樓家宴,自己卻無緣一見,著實是鬧心得很,只想著明日尋了什么由頭,讓蘇公子引薦著,讓自家的二爺也能拜謁那位侯爺。
許是上天聽到了她的禱告,臨近下午的時候,客居陸家的蘇家母子回來時,居然還帶了一位貴客。
七八輛華蓋馬車停在陸府門前的時候,引得街里都探頭張望。
我的乖乖啊,就連車輪子上的包鐵都是鎏金嵌寶的,看得人眼熱心跳。
守門的小廝一路小跑地給陸武通稟:“老……太爺,門口來了貴客!蘇公子說是真州府的鎮(zhèn)南侯來我們這游玩,聽聞我們府上新開了一院子的寒梅,特意來跟蘇公子一起前來拜訪,隨便賞一賞梅花!”
陸武聽了,倒是沒有門房那么慌亂。他走南闖北那么多年,見過的貴人多了。
再說,他們家不過前兩天開了一樹的梅花,都沒有城郊的梅林氣派。這位侯爺飛眼巴巴地看陸家看是個怎么回事?
陸武皺了皺眉,只命了老仆為他更衣,然后出門迎接。
當他拄著拐杖到門口時,二房兩口子已經(jīng)早到了,一臉喜色,領著自己的兒女在門口跪迎。至于大房那邊,陸羨出門做事并不在家,只有大兒媳沈氏領著眠棠剛從一處月門走出來,然后在門的一側(cè)跪迎。
陸武還沒有走近時,便眼尖地發(fā)現(xiàn),那個鎮(zhèn)南侯越過一干人等,直直看向了眠棠,似乎急不可耐地要扶著她起來。
而他的外孫女眠棠,則飛快地抬頭,斜瞪了那鎮(zhèn)南侯一眼,兩只眼里竟然是騰騰殺氣,大有他敢靠前一步,便跟他搏命的意思……
最奇怪的是,那位堂堂侯爺居然瑟縮了一下,然后老老實實地先跟陸慕寒暄,再請一干女眷免禮起身。
就在這時陸武走過去,自然也是要給這位侯爺施禮問安,可身子還沒有全下去,就已經(jīng)被鎮(zhèn)南侯一把扶起,異常親切道:“您便是遠近馳名的神威鏢局的老鏢頭陸老先生吧,您的年歲這般大,不必與我多禮,還是到里面一邊飲茶一邊聊吧!”
這位字嘉魚的侯爺,當真是個率性之輩。說完后,也不待主人家搭,自己率先大步流星走在了前面,引著一大家跟著他一去入了前廳。
到了廳堂,他跟陸武客氣讓了讓,便毫不客氣地在主位坐下,讓一干男女老少們也坐下,且隨便些,不要拘謹,拿他當親朋舊友相待就好。
只是在座的大多數(shù)人,都不怎么善交際,一時都沉默尷尬,不知跟這位驟然冒出的侯爺聊些什么。
幸好二房有個長袖善舞的陸慕,處處逢迎著趙侯爺,聊著聊著,果然聊出幾許相逢恨晚的知己之感。
眠棠略坐了坐,等到趙侯爺恭維陸武老前輩有福氣,膝下兒孫皆是英才,女孩子也個個看著賢惠時,適時起身,表示要去更衣,很自然地離開了前廳,便不再回去了。
她還真回到自己的院子換了身兒衣服,然后從后門坐馬車就去了良心鏢局。
這兩天鏢局的生意好,她趁著下午時去看看。
等她到了鏢局半個時辰后,有一輛馬車停在了鏢局門口。
只見原本該在陸家的趙侯爺大冬天搖折扇走進了鏢局子。
眠棠正在敲打算盤,看見他進來了,微微嘆了一口氣,然后從柜臺里繞出來,有禮地問趙侯爺,可有什么貨物要托運。
趙嘉魚如今才得空能跟眠棠聊聊,立刻迫不及待道:“柳小姐,你可是還惱著我?我當初可是被崔九那廝逼迫著作了謊,你可莫要怪我。我這次去西北知道你早就走了,便迫不及待追來跟你道歉……”
眠棠低眉順眼,沉聲道:“我方才在府里是第一次見侯爺,您說的那個崔九爺,我不認得,至于您,何必跟我這個平頭的百姓道歉?說得真是叫人摸不著頭腦。”
趙嘉魚立刻醒腔過來:“對對,我先前并未見過小姐……不對,小姐可還記得,你曾經(jīng)到我這來尋醫(yī)問藥?你若什么都不記得,假裝不識我,我可不依……”
趙泉也是靈機一動,非要讓眠棠“記”得一些他們之間的舊交情。眠棠曾經(jīng)錯拿他當了郎中,問過藥方子的借口最好不過了。既不會傷了姑娘家的清譽,又讓兩人相識順理成章。
眠棠看著趙泉討價還價的樣子,還真是欠打。
可是她如今也知道了,能成為淮陽王摯友的,也絕非什么平頭百姓,原來鄉(xiāng)野浪蕩風流趙郎中,乃是鎮(zhèn)南侯是也。
她一個平頭小百姓,隔三差五要跟這些王侯男子們打交道,還真是折煞人也!
方才在陸府里驟然見他下車,朝著自己不管不顧地走過來時,眠棠還真是急出些冷汗。
她倒不是怕自己名聲受損,只是那些個荒唐事可不能影響了陸家的女孩們的清譽。
幸好趙泉及時收了腳,倒也免了她在家人面前解釋的嗦?,F(xiàn)在趙泉不依不饒,非要把兩人扭成舊交,若是不依著他,不知道這位浪蕩侯爺又要作了什么幺蛾子。
于是眠棠只好無奈抬頭,再打量了趙泉一眼道:“哦,您這么一提,我想起了,好像曾經(jīng)趕路傷風時,得了您一副湯藥……不過我是真不知您就是堂堂w州鎮(zhèn)南侯爺,以前多有得罪之處,還請侯爺見諒?!?
看眠棠終于認賬了,趙泉也長出一口氣兒,壓低聲音道:“那咱倆誰也不怪誰可好?”
眠棠覺得崔行舟雖然在她面前抹黑過趙泉,可是趙泉說話不著調(diào)這一點,時確鑿無疑地。
所以她也不理趙泉自來熟的語氣,只依舊客氣問:“請問,您來這是有貨物要托運嗎?”
可是趙泉卻已經(jīng)習慣了柳眠棠的冷淡,倒是不以為意。
他自從那次回府之后,便忙著料理了一下府里的臟污事情。他與自己那位佛堂正妻許久未曾同房,可是她卻憑空害喜。
一時間被趕回去的趙泉揭了老底兒,老侯夫人氣得差點暈過去,只急急叫人看住了兒媳婦又給她身為都察院御史的爹爹寫了書信,要計較個明白。
最后趙泉總算是鬧了個明白,為何自己的妻子在成婚前便鬧著出家,成婚后也是一心禮佛,原來她折子戲看多了,竟然是跟自己府里管家的兒子有了私情,就是成婚后,都一直沒有斷過。嫁過來時,因為她心里有人,便拿著佛事為借口,故意跟自己冷淡著。
如今她懷了孽種,原本是想偷偷生下,再送去出養(yǎng)。沒想到卻被自己下面的丫鬟說走了嘴,叫婆婆知道了。
兩家都是有頭臉的,丑事已成,誰也丟不起那個人。奈何那肚子里的孽種太大,已經(jīng)打不下來了。
于是趙泉的岳丈將女兒接回府里去,只等足月后,對外宣稱孩子臍帶繞頸,難產(chǎn)而死。再尋個由頭,讓兩家出和離文書,悄無聲息和離算了。
所以趙泉如今,雖然頂了個已經(jīng)成婚的名頭,可是內(nèi)心卻無比自由。
待得他休了前妻,摘了綠冠之后,想娶誰便娶誰!柳眠棠雖然不堪為正妻,可是做個妾絕對富富有余。
不過想要討得佳人歡心,須得有見面禮這一點,趙泉還是想到的。
于是見眠棠又坐回柜臺敲算盤,趙侯爺命小廝拿了個大錦盒子來,取了里面一個臘封的瓷罐子道:“我一直想著你的手腳傷,便尋了個古方。只是方子里有一味鷹骨花可遇不可求。我也是費了周轉(zhuǎn)總算調(diào)配出來了。你回去后,每天在傷處涂抹一次,待得手腳筋重新活絡,再接續(xù)上,便能康復如初……”
他這么一說完,眠棠有點不相信地抬頭看他:“你說得可是真的?”
趙泉一拍胸脯道:“堂堂八尺丈夫,豈能誆騙人?”
眠棠看了看那罐子――對于她來說,手腳能康復如初,的確是太吸引人了。
“多少錢?我付給你?!泵咛南肓讼胝f道。
趙泉不樂意道:“你還真拿我當了賣藥的郎中?這樣吧,這便算我先前誆你的回禮,你莫要再惱我了可好?”
柳眠棠想了想,沒有回答,卻問了另一個問題:“趙侯爺當真跟蘇公子是親戚?”
趙泉歪著脖子想了想,不是他記性差,實在是平日里莫名跟他攀附交情的人太多。什么叔表侄兒的,一出門時都多得絆腳。
不過他好像真跟蘇家沒有什么血親關系,好像是一次什么茶宴時,跟蘇公子認識結(jié)交,然后半開玩笑的,就成了表兄弟了。
他這次來西州,是專程來看眠棠的。誰想到在街上偶遇了蘇公子。他熱情地跟侯爺攀交情,而趙侯爺聽聞他寄居在陸府上時,也是別有用心,想借著跟陸家熟稔。
于是干表親們就這么一拍即合了。
眠棠聽得直皺眉道:“既然并非親戚,侯爺應該與人說清,不然別人頂了你的名頭行事,豈不是也污了你府上的清明?”
趙泉猛點頭:“我平時行事荒誕,就因為沒有個懂事的人管我,不過柳小姐說的話,我定然牢記在心。你若跟再多管管我,我就替滿侯府的人感謝柳小姐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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