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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失控

64.失控

沈何晏渾身一震,愣怔地看住車內(nèi)的沈京墨,一時瞠目結(jié)舌。

車窗只降下一半,沈京墨坐在車里,側(cè)臉矜冷,輪廓稍顯寂寥。

他雙目猩紅不已,無神地凝望窗外大雪紛飛,雙手死捏住方向盤,薄唇緊抿成了一條線。

冷氣合著風雪,拍合在他眼睫,眼皮像是凍僵了似地痙攣了一下,他才緩緩回過神。

眼底一片潮熱,久久未褪。

他深深喘了口氣,有些艱難地,闔了闔眸。

最終,還是決定發(fā)動車子。

“京墨——”

車身震顫起來,外面,杜蘭芝卻又開始叫喊,氣得上氣不接下氣,“你、你這孩子,你真敢……”

話音還沒落,老太太就兩眼一黑,人歪歪斜斜地栽在了門前,捂著胃,痛苦地直呻.吟,傭人們趕緊過去攙扶。

“……哥!”沈何晏踉踉蹌蹌過去,幾乎是將自己甩了半圈,趴到車前蓋上,拍打著力圖阻止,“你冷靜一點!”

沈京墨冷冷抬眸,眼底已是一片駭人的紅。

沈何晏與他那雙猩紅雙目只對視了一眼,就心驚肉跳。

“何晏,讓開?!彼淅涑雎?。

“哥——”

“我叫你讓開?!?

“哥,你不能……”

沈京墨眉心擰起,再沒了耐心。

兩道車前燈陡然一亮。

他右腳一沉,忽地落了腳油門,車頭重重向前一聳——

直接將沈何晏頂在車頭前,狠狠向前撞出一段!

“京墨!你瘋了嗎!”

杜蘭芝和目睹這一幕的傭人們一陣尖叫。

“你要撞死何晏啊——京墨!”

沈何晏直接被撞飛,一屁股跌入身后雪叢。他渾身傷勢不輕,如此又加劇痛楚,疼得直齜牙咧嘴。

一抬頭。

車內(nèi)男人唇角緊繃著,冷冷睥睨著匍匐在車頭前的他,眼神與表情,都陰狠陰沉到極致。

“……”

沈何晏迎上他陰鷙目光,渾身不住戰(zhàn)栗。

此刻,心底有個聲音在對他說:如果你再阻撓他,他真的可能一腳油門碾過來,把你撞得血肉模糊。

攔他者死。

沈何晏也相信,他做得到。

在聽他說了他愛她后,就更相信,他絕對做得到。

車輪碾過雪地,激起雪礫飛揚,一陣引擎的滂沱聲。

沈何晏以為車真的要撞上來,還下意識向后瑟縮,戰(zhàn)戰(zhàn)兢兢抬頭,沈京墨卻將車頭一調(diào),車輪幾乎是擦著他腳前過去,不管不顧地穿過風雪,穿透了一片靜謐的黑,扭身遠去了。

杜蘭芝直接兩眼一黑,氣暈過去了。

機場與這里幾乎處在港城的兩頭,一南一北,相距甚遠。沈京墨不住地踩著油門,飆過一個個紅綠燈。

周遭的景物與風雪,在車窗兩側(cè)飛速閃過,將這近七年的一切,變成一個個力道極狠的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臉上。

打得他雙耳轟鳴,頭昏腦漲。

眼前、耳中,盤旋的都是早上她對他說,她不想再犯賤了。

他下頜線與唇角緊繃著,心口也繃緊了。

無論如何都無法舒緩。

下個路口,深深送了一腳油門,直達機場。

沈京墨出現(xiàn)在機場大廳時,陸眠正好在這邊等司機過來接她。

掛了電話不過二十分鐘,就瞧見沈京墨行色匆匆地進來,外套也沒穿,渾身只一件單薄襯衫,這樣冷的雪天,他臉上也血色盡失。

沈京墨也看到了陸眠,一轉(zhuǎn)頭,眸色無盡的倦怠。

他過來時,又注意到,一側(cè)大屏幕上,一溜兒因惡劣雪天而飄了紅的延誤航班訊息。

他眸光動了動,立刻問陸眠:“她在哪?!?

陸眠還不知該怎么對他解釋,就被他冷冽的表情,與雙眼一片疲態(tài)的猩紅嚇到了。

她微微心驚,踟躕著動了下唇,剛想說話,沈京墨的視線,卻已落在了她手里的提包上。

他擰緊了眉,顯然認出了是陳旖旎的。

“……這個,”陸眠主動遞給了他,小心翼翼說,“陳旖旎走前留下的。”

他抿了抿唇,接過來。

包里裝著她手機,已是屏幕黑沉的關(guān)機狀態(tài),還有她的口紅,一支常用的香氛,采訪時用的錄音筆,錢包,鑰匙等等。

還有一個,只有兩指寬的藥盒。

是避孕藥。

留著片兒單薄的鋁箔板,里面的藥卻空了。

“……”

他微微瞪大了眼,滿腦子霎時被一片凝滯的空白塞滿。

看著藥盒上的字,只是愣怔。

陸眠沒敢說話,只見他手指死死捏住那鋁箔板,用力到,指尖都發(fā)了白。

最后他的指腹都被劃破,血珠子源源不斷地滲出,觸目又驚心。

“……”陸眠于心不忍,動了動唇,一股氣,還是決定背信棄義一回,“我、我也不知道她坐哪趟飛機走的,她沒讓我送她過去,就走了……”

沈京墨垂下眼。

藥盒上的字,無比刺眼。

他目光,卻不住泛著空。

“——不過,”陸眠立刻轉(zhuǎn)頭,去看滾動航班訊息的大屏幕,抱著最后一絲希望似的,“突然下了這么大雪,航班延誤了那么多——說不定,說不定,她還在機……”

話音未落下,沈京墨就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抬腳,直往各個登機口的方向奔去。

陸眠見那道背影遠去,愣了愣,也跟了上去。

登機口大大小小數(shù)字,一一在眼前滑過。

機場嘈雜的聲音,混著因雪天延誤航班的焦灼,充斥在這樣漫長得幾乎綿綿無盡頭的雪天中。

陸眠和他奔波在樓上樓下,一個個地找過去,也沒見到陳旖旎的身影。

陸眠突然深感懊悔,就不該答應(yīng)帶陳旖旎出來。

陳旖旎說要去機場,她一開始也沒多想,以為她要出差,或是避風頭,或是單純出去散散心罷了。

可那會兒見她連打了十幾張登機牌,將包、手機、錢包,幾乎所有東西全,都塞給了她。

陸眠才意識到,她是真的要離開。

離開這里,離開她,離開沈京墨。

離開所有人。

離開這一切。

沈京墨機械地邁開雙腿,連奔帶跑地穿梭在機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邊不住探地身,去遙望一個個登機口。

想捕捉到她的身影。

可是沒有。

沒有見到她。

什么也沒有。

明明這么多人,他卻如同在一片茫茫無際的雪原上奔尋,孤身孑然,雙目空茫。

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都。

看不到。

偶有飛機離港,他就更急。

依稀見一個很像她的背影,相似的大衣款式,相似的身材輪廓的,他顧不上喘口氣,就立刻追過去。

走得急了,匆匆撞到了身邊的行人,他也不管,跌跌撞撞地,直向那道身影奔去。

不是她。

對方見這么一個面色慘白、神態(tài)幾乎可以用狼狽形容的男人,滿頭大汗地奔過來,表情十分警惕戒備。

就與她這么多年面對他時的表情,幾乎一模一樣。

多么陌生。

是了,他們最開始就是陌生人。

本不應(yīng)產(chǎn)生交集的。

——沈京墨,你是不是犯賤。

是。

最開始,就是他犯賤。

凌晨兩點,沈何晏送了杜蘭芝去醫(yī)院,看著照料了一會兒,奶奶情緒穩(wěn)定后,他才趕來機場。

雪在兩小時前就停了,延誤的航班也相繼離港。

沈何晏來時特意戴了口罩和帽子,遮了遮臉上傷痕,他現(xiàn)在也在風口浪尖,也怕被人認出。

來之前陸眠打了電話給他,說陳旖旎走了。

還說,沈京墨在機場找瘋了也沒找到她,最后硬生生地挨到了今晚最后一班航次飛走,現(xiàn)在還在機場呆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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