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后,祝思南的第一反應(yīng)是,“我見過她。”
談宴西愣了下。
祝思南跟他確認(rèn),“向薇身邊那個女助理?眼睛是這樣……”她伸出一只手指,將自己的眼尾微微地往上一扯,“有點(diǎn)兒像小狐貍,怪好看的。”
談宴西:“……嗯?!?
“我之前談了個意大利的男模特,有回跟他在米蘭吃飯,那飯局向薇也在。你說的這個姑娘,一直跟著向薇。漂亮、爽利,該做的事情做得分毫不錯,又不會喧賓奪主?!弊K寄掀乘岸嗪靡还媚锇?,可惜就眼光不行?!?
談宴西已經(jīng)習(xí)慣了祝思南這叫人火大的說話方式,也懶得跟她計(jì)較。
只問她,有什么想法,可讓他參考參考。
祝思南嗤了一聲,“我是真瞧不起我們這圈子里的男人,叫主動送上門的女人慣壞了,以為女人都唯利是圖。錢、權(quán)、名、利,總得圖一樣。如果女人不肯點(diǎn)頭,那一定是給得還不夠多。你們就是不懂,男女之間,有愛,有平等,還有尊重。很顯然,你說的,和我僅僅一面之緣觀察而得的這個周小姐,她真就不是什么物質(zhì)的東西能哄得好的。”
祝思南將他從頭打量到腳,十足的鄙薄,“她不過是獨(dú)具慧眼,瞧出來你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最深層,還有那么一點(diǎn)真心,一點(diǎn)可取之處。人家就圖這,想給你個廢物利用的機(jī)會,你偏不,你偏要繼續(xù)跟她展示,你究竟能變著多少法子證明自己真的敗絮其中?!?
她話說得挺難聽了,原以為談宴西這傲慢的公子脾氣,無論如何也該甩臉子了罷,難得的,他竟沒有。
只神色漠然,沉默地聽著。
好像,就等著有人來罵他這一頓一樣。
祝思南一個反骨仔,人生信條就是一個“偏不”,談宴西一副受教的模樣,她反而不樂意繼續(xù)罵下去了,只最后總結(jié)陳詞:
“周小姐真真好脾氣,工作得好好的,被你們游手好閑的公子哥騙過去,就為了叫人觀賞新奇地瞧瞧,能叫談三折腰的人,是什么模樣?你說,她怎么還跟你那些朋友應(yīng)酬得下去呢?她合該抽你兩巴掌,叫你知道,女人都是有脾氣的。――知足吧,你一生遇不到第二個會這么愛你、包容你的女人了。還跑來問我,有什么可問的?等價交換,懂嗎,談公子?真心才能換真心!”
她喝了杯中的酒,已經(jīng)走出去了,又轉(zhuǎn)過身來,手指著他,最后提醒一句:“還有,別瞧不起任何人的工作!哪怕她一個月薪水還不夠你一晚上輸?shù)?,但只要她還能自己買得起面包,就未必會要你施舍的愛情?!?
祝思南踩著高跟鞋,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了。
談宴西將杯子里還剩的酒,一口咽下。過喉處的辛辣和微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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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彌在農(nóng)歷臘月二十五這天,往北城來了一趟。
程一念和崔佳航結(jié)婚。
宿舍四人都被邀請了,周彌也想趁此機(jī)會,跟大學(xué)同學(xué)碰碰面。
周彌請了一天假,二十五這天下午下了班,坐飛機(jī)過去,晚上到的。
沒去住酒店,到顧斐斐那兒去了――顧斐斐在圣彼得堡的某美術(shù)學(xué)院進(jìn)修,正逢上放寒假,短租了一間公寓,準(zhǔn)備開學(xué)就退掉。
周彌跟顧斐斐有太長時間沒見了,她出差基本不會往俄羅斯那塊跑,兩人的來往交流,僅靠微信。
等見了面,俱有說不完的話。
周彌也沒瞞著談宴西的事,包括前不久的再度決裂,都告訴她了。
顧斐斐沉默好久,說:“我前陣子在莫斯科,跟梁行碰過一面。”
“你們……”
顧斐斐搖頭,“我去看畫展,他正好也去了。就喝了一杯咖啡,聊了聊。問他境況,他說也就那樣。他跟她老婆利益捆綁太深,切割不掉的。我不是那個可叫他甘愿放棄一切的人,我想,他這輩子,估計(jì)也不會出現(xiàn)這樣一個人了?!?
周彌沉吟,“你想說……”
顧斐斐笑說:“我想說,你不如問問談宴西,跟他那聯(lián)姻對象解除婚約究竟是怎么回事。先聽聽他怎么說吧――我當(dāng)然依然旗幟鮮明地覺得,離他們那圈子的人能多遠(yuǎn)就多遠(yuǎn)。但怎么說呢,人這一生,也不見得總能碰到叫自己刻骨銘心的人。我覺得,既然談宴西能回絕掉了聯(lián)姻,說明他這個人,還不至于會在那樣腐朽的環(huán)境里頭沉淪下去。你有拉他一把的能力,你也有隨時退出的能力。其實(shí)主動權(quán)在你,你沒什么可害怕的。我相信你。你是不管落到什么境地,都不至于叫自己自暴自棄下去?!?
顧斐斐這番話,讓周彌陷入沉思。
隔日臘月二十六,程一念和崔佳航的婚禮。
酒店里包了整個廳,一對新人上場,無人不贊頌金童玉女。
周彌和另外兩個室友同坐一桌,彼此交流境況,有個室友在培訓(xùn)機(jī)構(gòu)當(dāng)老師;有個室友去了游戲公司,做國際服的運(yùn)營。
她們是昨天下午就到了,晚上還去參加了睡衣派對。
一個室友說,昨晚上沒看見周彌,還以為她今天不會來了。
周彌心里有些恍然――她沒去參加,是因?yàn)槌桃荒顩]邀請她。
周彌笑了笑,說:“我昨天下班了才坐飛機(jī)過來的,到這兒已經(jīng)太晚了?!?
之后是典禮儀式,拋接手捧花。
周彌就坐在位上,懶得動,沒去參與這熱鬧。
婚宴開席,程一念挽了崔佳航過來敬酒。周彌是這時候近看,才從程一念微隆的小腹看出些端倪。程一念今日漂亮極了,端著酒,和她碰杯,笑得極甜:“謝謝你這么忙還過來捧場呀,希望下回見面,是喝你的喜酒。”
周彌笑著與她碰杯。
和著飲料,將人與人之間的灰色,一飲而盡。
下午,新人的家屬組織同輩的朋友去唱k,周彌沒去,回顧斐斐那兒補(bǔ)覺去了。
睡到下午四點(diǎn)多,被一通電話叫醒。
她迷瞪著接通了,聽見那頭的熟悉的聲音,才驀地驚醒。
好像是薄雪清霜那樣的音色,問她:“聽說你來北城了?!?
“……嗯。”
“姚媽前陣子生病了,這兩天剛出院。她聽說你過來了,叫我問問你,有沒有空去家里吃頓飯――你離開北城那會兒,她就念叨,還欠你一頓踐行宴?!?
周彌一時間沉默。
那頭,談宴西又說:“就你跟姚媽兩個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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