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瑤看了一眼陸霄云。
她是第一回見到陸霄云,但不知為何,她對陸霄云的印象并不好,只不過他這回幫了月白一把,她也不能阻止月白去道謝,于是點點頭應了。
月白走向陸霄云,兩人相顧無,最終還是月白指了指旁邊不大顯眼的墻角處,對他道:“你若有什么話,一并在那兒對我說了吧。”
陸霄云便和她一塊走到墻角處,那兒生著一叢野茉莉,月白注意到在那盛放著的雪白的花,而后朝陸霄云一笑,極客氣地道謝,“這回多虧你了。不然,我這張臉和這身新衣裳,只怕都要摔破相了?!?
注意到她口中的新衣裳,陸霄云目光在她衣上停留片刻,看到精致的花紋,兀自想到從前在碧云樓時的月白,一身普普通通的粗布衣裳,能用繡花針勉強繡兩朵花都算是精致了。
他也是想過要讓月白穿上如今日般精致漂亮的新衣裳的,可沒想到,最終月白是成為了別人的女人,才穿了這身新裳和自個兒見面。
“趙素素是個瘋婦。我對她也有所耳聞,只是沒想到,她如今倒像癲狂得更厲害了,你還是得小心點?!彼南邓陌踩谝痪湓捪雀嬖V了她這些,倒讓月白一怔。
而后,她點點頭,對他笑了笑,說:“謝謝你,陸公子。”
這一句陸公子,打破了他們之間微妙的平衡感,陸霄云眼光一動,忽而對月白說:“你不必叫我叫得如此生疏……”
生疏么?
月白想起從前日子,對陸霄云似乎只有一個稱呼,那便是霄云哥哥。
比起從前,如今確實是生疏了不少。
但不得不生疏,也不能不生疏。
“陸公子忘了如今你我身份了嗎?你未婚,我已嫁,縱然是親生的兄妹,也得有幾分顧忌的?!痹掳谉o奈地垂下手,笑容平和,“我們之間,如今這樣生疏,才是最好的。對你我都好?!?
被她的話噎住,陸霄云眸光里滿滿的悲傷和悔意,他藏不住心中的話,干脆對月白說道:“月白,你可知道。若我能再選一次,我即使是不去參軍,丟了陸家公子的身份,也會為你從班子里贖身,娶你為妻……”
倘若當初他不抱著出人頭地后讓父母心服口服、而后迎娶月白的想法,而是直接告訴父母他要和月白在一起的話……
“其實你不必如此想,其實現(xiàn)在我過得也很好?!痹掳讓λf出這話時,原本壓在心頭的石頭似乎挪開了點,她想到梁墨玨對自己的點點滴滴,眼中蒙上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意,“三爺對我很好,梁老夫人對我也很好,剛剛的墨瑤也是,還有玉杏他們……”
陸霄云并不知道玉杏他們是誰,可聽見月白這樣說,只覺得刺耳。
如果月白并不喜歡梁家和梁墨玨,他無論如何都會帶她走;可如今月白明顯是喜歡梁家和梁墨玨的,她的心在那,他又憑什么帶她走呢?
“月白,我……”深吸了一口氣,陸霄云還想再做最后的嘗試,可卻被月白堵了回去。
月白認真地看著他,微微提著嘴角,說道:“陸公子,我如今過得非常好。也希望你以后也過得很好。只不過我們之間,實在是不需要再有什么聯(lián)系了……我不想讓三爺傷心?!?
“可是梁墨玨再過不了多久,就會迎娶溫四小姐。月白,難道你真的喜歡過這樣的生活么?”陸霄云抓住了溫梁兩家間的婚事去問月白。
看著他,月白怔了怔,而后搖搖頭,“即使我不喜歡,可我和你也回不去了。我再也不能用裝著三爺?shù)男模偃パb你。你明白么?”
這話讓陸霄云愣在當場。
趁著他愣住,月白趕忙對他說:“我要回家了,有緣再見吧?!?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離開,留下了良久不能平息的陸霄云在原地。
迎夏會后,月白便和墨瑤一塊兒回了梁家。
“月白,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剛進院子里,玉杏正在做灑掃活計,見到月白回來,有點驚訝,這小姐太太們的聚會,不應該都是舉辦一整日的么?
月白和墨瑤在回府后就分了別,此刻孤身一人進來,見到玉杏做活,不思考地便上去幫了她一把,想及趙素素之事,勉強提了提唇角,嘆口氣道:“被人攪了局,若我不回來,只怕今日整個迎夏會都要不歡而散了?!?
本懷著一腔期待和喜悅?cè)サ挠臅?,可沒想到被趙素素砸了場,她不想徹底讓金格格的場子被砸了,也沒了心情,因此早早兒就回府了。
兩人先前同在梁墨玨院里做事,玉杏也不攔著月白,在旁邊幫著手,看見月白臉上表情不太妙,試探性地問道:“是誰欺負你了么?”
想到趙素素那陰陽怪氣的模樣,月白眨巴了眼,心覺得這也算是被欺負的。
面對著玉杏,她自然是不相瞞的,若是回到梁府還要處處顧及,不說心里話,那她不得被憋死?
“又是那個趙素素?!痹掳鬃龊昧嘶?,將手下東西放到旁邊去,拉著玉杏的手就往房間里走,“一塊喝杯茶吧,渴死我了。”
一道進了屋,月白給自己斟了一杯冷茶就大口飲下,自出迎夏會到梁家這期間,她可是滴水未進,早就渴得不行了。
如今要向玉杏說明情況,她自然是得喝一杯潤潤嗓的。
“也不知她是發(fā)的什么瘋,一見到我,就指著我罵了……”月白把事情經(jīng)過說完,繼而看著玉杏。
她雖因為趙素素的事不大開心,可今日也對陸霄云說了個明白,心上的大石頭被挪去了許多,因此現(xiàn)在并沒有多生氣。
“趙小姐?”玉杏作為梁墨玨院里的丫鬟,顯然是聽過趙素素此人的威名的,她撇了撇嘴,“這么多年了,她還賊心不死吶?當初以為趙家有幾個臭錢,就想逼著三爺?shù)皖^,如今還欺負到你頭上了?不行,這事得跟三爺說!”
“不過……”月白聽見玉杏的話,眼睛眨巴了下,忽而道:“那趙素素和三爺間,確實沒些什么么?”
她突如其來的好奇。
按理說,一個人能對毫無關(guān)系的另一個人癡迷這么久,實在是不正常的。
玉杏看了月白,道:“自然是沒什么關(guān)系的!不過就是愛慕三爺?shù)娜似渲兄涣T了……我們?nèi)隣斞?,可是全京都上下最頂尖的男子了,招人喜歡也是正常。只不過倒了霉,招了趙素素那樣的瘋子……月白,你該不會是……”她挑了挑眉,笑,“吃醋了吧?”
月白霎時咳嗽了兩聲,她抿了抿嘴,講:“自是沒有的。我只是好奇罷了?!?
玉杏顯然是不信的,但她還是拍了拍月白的肩,解釋,“三爺這么多年,身邊從來沒有過人的,只有你。你呀,可就放心吧!再過段時日,四小姐嫁進來了,也只是多了一個主母。”
作為丫鬟,玉杏并不覺得溫鳴玉嫁進府是件壞事。
但提到了這件事,月白的目光黯了黯,不過還是牽了唇角,微微笑,“我知道了。”
夜里頭,梁墨玨回來了。
他回京后,請?zhí)娭另硜恚v然不想面對,但因為生意需要,還是擇了一二請?zhí)叭ジ凹s。
既然去赴約,就少不得飲酒,于是當他來到月白房前時,身上有一層淡淡的酒氣,倚在門框上,朝正在小榻上借光看書的月白道:“月白。”
人是醉了的,可說話一如平常,月白聽見這聲喊,抬頭看去,之間梁墨玨一身月白長衫立在那,醺意下的眉宇溫柔,黑如墨的眸子靜靜地看著自個兒。
“三爺?!彼s忙放下書,起身去迎他,把他扶到了小榻前,讓他坐下,又命人煮了解酒茶。
這期間,梁墨玨一直不不語的,而在月白忙完,端著解酒茶來時,看見梁墨玨手拿著她剛剛看的書,瞇著眼看著。
“三爺,喝茶?!?
把解酒茶端到梁墨玨面前,月白伸手拿走那本書,這是她從墨瑤那新得的戲文書。她在梨花班里長大,自然浸在戲折文書里,如今年紀長了,也看不懂那些高深的詩詞歌賦,揀著這些書看看也算是打發(fā)時間。
梁墨玨今夜倒怪怪的,茶端到唇邊了,他也不急著喝,只看著月白,一雙眼烏沉沉的,“你今日去了迎夏會?”
去迎夏會的事,月白沒告訴梁墨玨,一是梁墨玨不在、二是和墨瑤一道赴會、一日的時間,沒有什么特地告知的必要。
如今梁墨玨在月白心中,已然是十分親近的人,她覺得像出門去迎夏會這類如玩樂的事,隨口一提就是了,并不需要細細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