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尋只覺手骨傳來一陣碎裂般的劇痛。
她忍痛揮刀,一刀將魔物左臂砍斷,那只手臂落在地上,化為一根尖利的紅色骨刺。
烈火中的魔物,發(fā)出渾厚而巨大的吼叫聲,一把撕開鐵網(wǎng),掙脫葉裴天的黃沙,展開被火焰燒得殘缺不全的翅膀向著叢林中飛去。
楚千尋發(fā)足狂奔,葉裴天和封成鈺緊跟其上。
“它只能復(fù)制低于他兩階以上的異能,封隊你的鎧甲和裴天的黃沙,都沒有見它復(fù)制。而且很明顯,它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yàn)并不算豐富?!背わw奔在叢林中,口中說道,“這一次我們是打了它一個措手不及,但如果沒有殺掉它,給它得到成長的機(jī)會,將會后患無窮?!?
封成鈺一不發(fā),提刀緊追著那個飛在天空中的身影。
他們?nèi)说乃俣葮O快,不多時便和身后的隊員拉開了距離。
轉(zhuǎn)過山壁,眼前景色徒然一變,山壁上流下一道泉水,匯聚成一處池塘,池塘邊立著一顆參天大樹。
樹上有一座木屋,樹下藤條垂掛,兩條鐵索掛一塊木板做出的秋千搖搖晃晃。千秋前的草地擺著一套粗糙的木椅木桌。
魔物立在泉邊的石頭上,滿身被燒焦的痕跡,斷了的左臂正在緩慢地一截截往外生展。它的恢復(fù)能力顯然沒有了一開始那樣迅速。
“人類,真是個殘忍的種族,為什么就非要這樣緊逼著我們不放?!彼穆曇魪拈L長的嘴巴中發(fā)出,帶著一種低沉的回音。
“笑話!明明是你們這些魔物以我們?nèi)祟悶槭?!在你們這些惡魔手中,不知道死了我們多少同胞。你居然說我們不放過你?”封成鈺憤怒地冷笑道。
“我們是一個沒有繁殖能力的種族。”墮落者白色的頭顱歪了一下,琥珀色半透明的眼睛在狹長的眼眶中轉(zhuǎn)了轉(zhuǎn),好像在認(rèn)真思考著這個問題,“從我清醒過來之后,我就時常在想,我們被從母星投放到地球,在這樣一個生物眾多大大星球。數(shù)量稀少,無法生育的我們,注定是一個即將消亡的物種。那我們又是為了什么來到地球?”
楚千尋愣住了,從前她掙扎在求生線的邊緣,從來不曾和高階魔物有過任何交流。在她的意識中,從沒有想過兇殘的魔物,也是一種會有自己思想的生物。
“本來只要你們?nèi)祟惒辉俜媚ХN,我們的滅絕只在眼前。但你們也給我們源源不斷送來同伴。說起來,真是你們?nèi)祟愖约?,選擇了我們種族的延續(xù)呢?”魔物的眼睛微微彎曲了起來,似乎因?yàn)橄胪耸裁炊吲d。
楚千尋心中隱隱覺得他說得是對的,人類對力量的渴望遠(yuǎn)遠(yuǎn)大過了對魔物這個種族的仇恨,只要有魔種的存在,獵殺魔物,并且前仆后繼服用魔種的行為恐怕永遠(yuǎn)沒有停止的一天。
但此時此刻,她無暇多想。
“不能給他時間恢復(fù),我們上!”
盡管已經(jīng)身負(fù)重傷,但這只墮落者依舊可以同時抗得住楚千尋,封成鈺,葉裴天三人的夾攻。
在他眼中,三人之中看起來最為柔弱的人類女子,是攻擊力最強(qiáng)的人。
另一位拿著他斷臂做成武器的男人,防御能力特別強(qiáng)大,不易突破。
但最為麻煩的卻是那位站在不遠(yuǎn)處使用黃沙的男人,那人時時在最為關(guān)鍵的時候,使用異能干擾他的行動,幾次險些幫助那位手持雙刃的女子得手奪取魔種。
墮落者撇開楚千尋和封成鈺,不顧他們的攻擊,用遠(yuǎn)程異能攻向葉裴天。
在格斗技上十分生疏的葉裴天立刻負(fù)了傷,
“裴天,你先退下去?!背るp刀逼住魔物。
但葉裴天卻沒有動,他凝神控制黃沙,黃色的沙土在空中時時凝結(jié),幾乎擋住了每一次攻向楚千尋的攻擊。
“我不退。”他說。
“小葉?”楚千尋百忙之中回首看了一眼。
“我不會退的,只要你還在戰(zhàn)場,我永遠(yuǎn)都不會退?!?
看著葉裴天緊抿著雙唇一臉固執(zhí)的面孔,身在刀光劍影中的楚千尋突然發(fā)覺自己的心跳漏跳了兩拍。
在魔物巨大而猙獰的陰影中,她有一瞬間領(lǐng)會到了一點(diǎn)葉裴天對自己不一樣的心意。
秋千上的鐵索不知什么時候滑落下來,悄悄懸浮在空中,一下勒住了葉裴天的脖頸,把他凌空吊了起來。
葉裴天臉上青筋暴出,一手抓住勒在脖子上的鐵鏈,另一手伸出手掌拽緊,空中聚攏著黃沙,緊緊攥住再度展翅企圖逃走的魔物,不讓他飛上天空。
“找死!你敢這樣對他!”楚千尋雙刀化做暴雨,不顧魔物臨時前的瘋狂抵抗,迎著魔物亂刀而下。
直至那塊綠色的魔種滾落出來,魔物身上的黑色尖刺散落在溪邊泉眼到處都是。
楚千尋才撐著傷痕累累的殘刀,喘息著停下身來。
封成鈺傷得不比她輕,面部黑色的鱗片幾乎完全脫落,他撐著自己寬闊的黑刀,半跪在地上,沖楚千尋伸出了大拇指。
魔物白色的頭顱,浮在溪水之中,他睜著眼睛,看著大樹上木質(zhì)的小屋,
“如果我們?nèi)套〔怀匀祟悾銈兙湍軌蚍胚^我嗎?”
明明是白狗形態(tài)的頭顱,和人類完全不同的種族,但楚千尋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不,也許我們兩族注定永遠(yuǎn)都是敵人?!背は蛑f出了真實(shí)的殘忍。
“是這樣啊。”墮落者的雙眼閉上了。
微風(fēng)吹過叢林,發(fā)出沙沙的響聲,池塘邊的大樹枝葉輕擺,樹上的小屋和樹下的桌椅,依舊靜靜駐立著,仿佛居住在里面的那個生物,還依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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