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尋逛了一大圈,只挑了一把多用軍刀,兩手提著的都是高燕買的東西,
“買那么多東西做什么?又帶不走?!?
“送人啊。離開之前和幾個朋友告別一下?!鄙朴诮浑H又擁有治愈系異能的高燕不論在何地都擁有著良好的人緣。
高燕的漂亮的臉蛋上帶著笑,透著光,溫柔地彎下腰給一個擺攤的孩子寬裕貨幣。
前一世的楚千尋同樣時常陪她逛市場,
那時的高燕是一個出了名的刻薄尖酸,她錙銖必較,既暴躁又毒舌,除了楚千尋這個半吊子朋友,基本再沒有一個女性朋友。
“你看那邊,那不是小律嗎?”
高燕指著不遠處的一處棚戶區(qū),那里密集地搭建著由廢舊紙皮,破舊布簾搭建成窩棚。
小律被一群衣衫襤褸的人圍著,他的腳下放著一個鼓鼓的袋子。
一個頭發(fā)斑白衣物破舊的瘦小老婦人,緊緊攥著他的雙手,推拒著他送來的食物。
“拿回去,你自己拿回去吃。小律啊,我們怎么還能拿你的東西。你這可憐的孩子,你看看自己都痩成了什么樣?!?
“小律,你把東西帶回去,當初你和小緣拼死擋住魔物,而我們幾個大人卻沒管上你們,自己跑了。如今還拿什么臉收你的東西?!?
圍在小律身邊的幾位都是當初從呂家村逃出的村民,
他們摸摸索索地從口袋中掏出幾塊黑得難以見人的饃饃,七手八腳硬塞進小律的手中。
一位老漢掀開帳篷的簾子,彎著腰緊緊握住懷中的東西,一路飛快地跑了過來。
他做賊一樣四處看看,把捂在手中的一個熟雞蛋塞進小律的手里。
“律啊,趕緊趁熱吃了,這里亂,小心別給人搶了?!?
小律低著頭,呆滯地看著堆在雙手心里的一捧食物,似乎不知如何應(yīng)對這樣的場面。
楚千尋從后面走上來,拍了拍他的肩,
“小律,長輩誠心給你的,說聲謝謝就好?!?
小律的注意力似乎一直落在手中滾燙的雞蛋上,呆呆地從口中吐出兩個字,
“謝謝?!?
楚千尋領(lǐng)著他的告辭離開,卻把自己手中提著的一袋食物落在了那些村民的面前。
三人往回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小律突然停下了腳步,
“都是我的錯,他們?yōu)槭裁礇]有怪我?!?
高燕和楚千尋轉(zhuǎn)過身看他,
少年站在人來人往的街心,秋日的暖陽下,建筑的陰影長長地延伸出來,恰巧打在他的身上。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食物,喃喃自語地說出埋藏心中的往事。
他出生的村子是一個相對閉塞的小村落,戶數(shù)很少,左鄰右舍都沾親帶故。
父母下班晚的時候,他可以隨便鉆進隔壁李奶奶家,或是王嬸子家蹭一頓晚飯。
在村子中他有兩個從小玩到大的兄弟,阿緣聰明而穩(wěn)重,阿靖長得漂亮招女孩的喜歡,或許只有他相對普通沒什么特色。但這些并不影響他們兄弟之間親密無間的感情。
魔種降臨之后,三人中的阿靖突然變成了一種奇怪的生物,當時還只是普通魔物的阿靖并不算強大,他很快被村民們合力抓住,關(guān)在一間密閉的屋子內(nèi)。
全村人在前廳開著如何殺死阿靖的會議,小律悄悄來到窗外,那只魔物可憐兮兮地扒拉著窗戶的欄桿,用和自己最親密的朋友一模一樣的臉蛋不斷哀求著自己。
“小律,小律,我好疼啊,放了我。我們不是朋友嗎?”魔物用阿靖生前的聲音反反復復地說著。
對魔物是一種多么恐怖的生物還沒有人知的小律做出了令自己后悔一生的決定。
數(shù)月之后,一只強大的三階魔物回到了呂家村,
“小律,阿緣,我的朋友,我來找你玩啦?!?
它巨大而恐怖的身軀飄蕩在村子的上空,表情愉悅,口氣歡快地屠殺了幾乎全村的人。
“如果不是我,他們都不會死?!毙÷商ь^看著楚千尋和高燕,隨后他的目光落在楚千尋腰間那一黑一紅的雙刀上,
“我的另外一位好友,在同那只魔物的戰(zhàn)斗的過程中魔化了。他的右手變成寬闊而鋒利的黑色刀刃,左手鮮紅又尖細,就和團長你這兩柄刀的形態(tài)一模一樣?!?
他沒有把話說話,落在雙刀上的神情說不出的落寂。
楚千尋和高燕相互看了一眼,
在這個黑暗的時候,幾乎每個人的身后都藏著一段悲傷的往事,能不能走出來,愿不愿意走出來,終歸靠得還是自己。
“雖然曾經(jīng)做錯了,但如今我還有可以做的事?!鄙倌晏痤^向前走了一步,頹廢消瘦的身軀從陰影慢騰騰走出來,籠罩在了明亮的陽光下,“團長,高燕姐,我想留在這里。留在這里守住我的故鄉(xiāng),和故鄉(xiāng)中的人?!?
離開榮城基地的時候,
楚千尋請了一位鑄造師把雙刀上的魔種拆下來,換上了從北窟中得到的五階魔種,魔種換上的時候,空中依稀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聲,瑩綠色的線條從紅刀刀柄上的鑲嵌處爬出來,蜿蜒盤踞在紅色的刀身上,楚千尋揮動長刀,一道細細的綠芒從刀刃射出,在堅硬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個一指寬的深洞。
楚千尋把從刀刃上卸下的魔種和呂家村那只吞噬者身上得來的魔種,一起留給了眼前的少年。
“你好好在這里待著,等我們回來,再來看你?!?
當時照片上的那三位相互搭著肩膀的少年,以另外一種形式,再度在一起。
少年看著手心中微微發(fā)亮的瑩綠色寶石,把那句謝謝留在了心中。
此時的魔都。
神愛集團所在的神殿之內(nèi)。
正在神像面前禱告的圣父轉(zhuǎn)過身來。
“文華,真是太好了,你平安回來了?”
厲成周微笑著看向入口處一身狼狽岳文華。
他滿面慈愛地向那位虔誠的信徒迎去,扶住了他那傷痕累累的肩膀,“你能回到我們的身邊,一定是托了主神的庇佑?!?
那位一向?qū)λ犛嫃模瑥牟贿`背他任何要求的圣徒沉默地低著頭,一不發(fā)。
“怎么了,我的孩子,你是不是遭遇了什么?”圣父的聲音如往日一般溫和。
“我能看一看我的哥哥嗎?”岳文華垂下眼,
“你這是怎么了?”厲成周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鏡,低下頭看著他的信徒,“你剛剛回來,一身是傷,應(yīng)該先接受治療。文音的狀態(tài)十分穩(wěn)定,你不必當心?!?
“圣父,我只想看一看我的兄長?!?
圣父抬了抬眉頭,笑容不改,“當然,如果你想見他的話。你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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