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霖系緊腰帶,幸虧“左清晝”沒有用力,留得完整的衣裳。待凈霖將這水一般的銀發(fā)束于腦后,蒼霽才轉(zhuǎn)過身來。
衣領(lǐng)尚遮不住凈霖的脖頸,被吮|紅的地方在昏暗中也顯得觸目驚心。好在夜明珠不夠亮,讓蒼霽踢回意識。凈霖已坐回毯間,適才的色|欲通通被禁錮回堅(jiān)冰之下,鎮(zhèn)得煙消云散。
“此地似如東君的‘幻’,是銅鈴仿他人前塵的虛景。它將我們引至此處,意在點(diǎn)明左清晝便是千鈺的‘苦’?!眱袅赝nD少頃,說,“樂私改命譜,左清晝原本的命途是什么?”
“狀元?!鄙n霽后靠在書架,“左清晝該是今年的狀元。他與楚綸皆在考場,這兩人會不會有什么干系?”
難講。
凈霖覺得銅鈴此次作風(fēng)大變,分明是比前兩次更加急切,它為何急切?是這兩件事情都已不可耽擱,還是什么東西迫使它變得這般急切?可這些事情與自己有什么干系,值得它強(qiáng)迫他們兩人“親身”體會。
凈霖沉吟“樂看了左清晝的命途,這人不是短命鬼,他不僅不是短命鬼,還是官運(yùn)亨通、福星高照的好命途。這樣的人即便要死,也需有個緣由?!?
“他特意提到了‘左清晝’的名字,想必沒那么簡單?!鄙n霽反手撿回左清晝的書,翻了幾頁,說,“左清晝既然與楚綸同時(shí)赴考,樂該見過此人,因?yàn)樗男哪钅钪]的狀元,必會特意看一看左清晝到底是何許人也,說不定”
蒼霽話音煞卻,因?yàn)檫@書本里夾著幾絲發(fā),應(yīng)該是方才激烈中他不慎從凈霖那里撫下來的。蒼霽覺得一股火氣接著剛才的沖動往下腹躥,他立刻合起書,曲起條腿。
“樂怕命譜有變,便先動手殺了左清晝?!?
凈霖全然不知他在想什么,說“樂雖摻了假話,卻不會殺人?!?
“你五百年沒見過他,就這么確信他不會殺人?”蒼霽嗤之以鼻,對筆妖毫無同情。
“我不信他,卻信頤寧。”凈霖手?jǐn)n袖時(shí)腕骨明顯,在昏光中輪廓流暢。他說,“頤寧與醉山僧頗有交情,兩人皆是嫉惡如仇,曾經(jīng)多次相逢恨晚。頤寧絕非寬己律人的那種人,而是恰恰相反,他待自己甚為苛刻。他雖擲樂下界,卻未必會真的不管,樂若敢殺人,他必不會袖手旁觀?!?
“那樂說了什么假話?”蒼霽說,“你道他在騙人。”
“他敘述楚綸時(shí)自相矛盾?!眱袅靥ы瓷n霽,突地問,“你離那么遠(yuǎn)做什么?!?
蒼霽說“應(yīng)對不時(shí)之需,若銅鈴再來一次,挨得近你還有跑的余地嗎?”
“此處就這么大?!眱袅匚⑵^,眉眼被夜明珠的柔光籠罩,他淡淡道,“它已知會到了,便不會再做那等事?!?
“那等事是何事?!鄙n霽書蓋膝頭,“吃人么?”
“不知道?!眱袅鼗卮稹?
蒼霽說“你從前與別人做過嗎。”
凈霖說“樂要救楚綸不假,但他定要楚綸拿到狀元,這其中定有隱藏?!?
“這么說做過?!鄙n霽打斷他,說,“你和誰?”
“如果刨根問底也是我教的,”凈霖說,“那么如今立即扔掉,這絕非好習(xí)慣。”
蒼霽看他片刻,說“你該不會不記得了吧?”
“難道你要助我回憶嗎?”凈霖說道。
蒼霽語頓,凈霖接著說“可見‘狀元’是個要緊詞,對楚綸而很重要,對左清晝而也很重要,狀元是這兩人命途變化的關(guān)鍵。我們需要知曉考試那幾日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但它顯然還沒有打算放你我出去?!鄙n霽彈了下夜明珠,“我還是‘左清晝’?!?
銅鈴是何意?
難道要他們倆個再順著“千鈺”和“左清晝”的舉止繼續(xù)?
兩人對視,又同時(shí)錯開。那微妙的氣氛持續(xù)不散,悶得蒼霽出了汗。他一移身,肩膀抵住的書便掉了下來。蒼霽發(fā)覺這書并不同于其他書,而是左清晝自己編訂的,他不經(jīng)意地翻了翻。
“東鄉(xiāng)舊案。”蒼霽將書倒過去推向凈霖,“楚綸出自東鄉(xiāng),那筆妖是不是提到過,楚綸也在查東鄉(xiāng)舊案?!?
凈霖順著蒼霽的手指,目光瀏覽在書頁。他雖不記得許多事情,卻對近期發(fā)生的觀察入微。他看到某處時(shí),心下忽地一動。
“東鄉(xiāng)與西途相隔千里,什么案子需要請西途督察道前來”凈霖停頓,他沉默間目光漸深,說,“由東往西不好走,中夾西江與京都,若是從南邊繞,水路盤查眾多,層層關(guān)卡耗時(shí)耗力,唯獨(dú)從北邊繞最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