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季濃晃著腿,等著他。
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元琛動作,紅潤的嬌唇有些不滿的微微嘟起,伸出兩只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袖:“我的腿好痛哦。”
那撒嬌的小模樣狠狠地撞了撞他的心房,元琛沉默了一瞬,往下拉了拉她的褲腳,又探身拿過榻旁小幾上放著的綾襪。
胳膊固著她的腿,便要為她穿上去。
翁季濃再嬌氣,也知道哪能由他幫著自己穿襪子。
他……他可是威名赫赫的大都督。
被她阿娘和嬤嬤們知道,要挨罵的。
撲騰著小腿就要掙脫他的禁錮。
她那小腿不過元琛的胳膊粗,那點力氣,不用元琛使力就制服了。
“鬧什么?”元琛瞥了她一眼,“我手糙,小心碰疼了你。”
翁季濃愣住了,傻傻地看著他。
元琛低著頭,薄唇微抿,狹長的眼眸里透著認真,小麥色的肌膚讓他帶著十足的男人味兒,可偏偏他手里做的是伺候人的活兒。
但就是這樣才格外的讓人心動。
元琛拍拍她的腳:“放好。”
翁季濃低頭,她一個恍神,她的兩只腳已經(jīng)被他利索地套好綾襪。
月白色的綾襪罩住她的小腳,襪口繡著漂亮的牡丹花,系帶綁在小腿上,就是那個結兒打的有些丑,不過翁季濃卻是滿意極了。
翁季濃軟綿綿地說:“謝謝阿琛呀?!?
元琛身體明顯一顫,臉上浮上薄紅,不過他的皮膚黑看不清,只他自己能感受到他面頰發(fā)熱。
“渾叫,沒大沒小。”
翁季濃不樂意了,桃花眼里沒了笑意,扁著嘴:“那叫你什么?大都督?阿郎?元大?琛郎?”
元琛聽她脆生生的落下幾個稱呼,不自在的移開目光,細想方才的話是容易讓她誤會自己擺架子:“我虛長你許多年歲?!?
翁季濃眼睛滴溜溜轉了轉,看著他的臉,眼睛一亮突然笑開:“那我叫你哥哥好不好啊?”
元琛只比她大哥哥年長兩歲,這般大,她叫她哥哥也是可以的。
元琛看她忽閃忽閃的桃花眼,他算他哪門子的哥哥,情哥哥嗎?
不過還是勉強接受了這個稱呼,不想她再說些稀奇古怪的話:“腿還疼不疼?”
翁季濃看他樣子就知道他同意這個稱呼了,把注意力轉移到自個兒的腿上去,點點頭:“疼的,疼的,哥哥幫我按一按?!?
元琛彎了彎嘴角,握著她的腿,找準穴位,手掌用力揉按。
翁季濃一開始痛得厲害,慢慢習慣之后只剩下舒適了,懶洋洋地拉過一旁的錦被,抱在懷里,舒服地喟嘆一聲。
夕陽落山,侍女們輕手輕腳地給院里回廊下,和屋子里點上燈,一瞬間燈火通明。
元琛聽到一陣淺淺的平穩(wěn)的呼吸聲,直起腰身一看,她竟抱著錦被睡熟了,濃密的睫毛灑在眼下,不施脂粉的嬌容天生帶著胭脂,朱唇微嘟,軟軟的,乖巧極了。
元琛素來冷冽的眉眼被一旁的落地明角燈襯得多了幾分柔和。
她原以為他娶的是位溫柔端莊的貴女,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原來娶的是個嬌滴滴愛撒嬌的小祖宗。
前一日逛街累著了,第二日,也不需宛嬤嬤念叨,翁季濃自己就乖乖的待在府中了。
不出意外,除非元琛被圣人調到別的地方去任官,那這座府邸便是翁季濃以后的家了。
既然這樣,翁季濃就想著好好把宅子修整一番。
翁季濃坐在肩輿上,一只手打著傘擋太陽,另一只手撐著下巴聽一旁的元伯介紹府里的格局。
“宅子原是前朝武威郡公的府邸,前朝覆滅后,這宅子就被朝廷收了回來,前年阿郎任河西大都督時,圣人同時賞賜了這個宅子,可供后人承襲?!痹暤馈?
翁季濃聽到可供后人承襲之后,心里也是歡喜的,圣人賞賜的宅子分兩種,一種是待受賞之人百年之后,家眷需要搬出去把宅子還給朝廷,而另一種便是宅子永久的賜給受賞之人,算作他的私產(chǎn),子孫世世代代都可以在這兒居住。
元琛便是第二種了。
元府雖然重新粉刷修繕過,但還是可以看出它已經(jīng)歷過許多風霜,沉淀著一股新宅子沒有的厚重氛圍,這樣的宅子格局都是劃分好了的,前院是郎主辦事與外客往來之地,后宅便是主母,家眷的生活的地方。
甚至哪個院子是由何人居住也隱隱有了暗示,像主院后側方的院落便是留給以后嫡長子的。
對這樣妥當寬闊的宅子,翁季濃是滿意得不得了。
“除了您和阿郎現(xiàn)在住的正院,只留了一個靜香院和青竹院做客房,旁的院子都上了鎖?!痹呛堑恼f。
說完期待地看著翁季濃。
翁季濃沒有聽得懂他的暗示,還在美滋滋地想著如何重新布置這個新家:“我想在我們那個院子里放兩只大水缸,夏天要到了,到時候再往里面植上幾株蓮花,再放幾尾金魚,是極好看的?!?
元伯有些失望的應聲:“唯!奴記下了,夫人想要什么品種的?”
“就只要紅珍珠,”翁季濃想了想,又添了幾樣,“回廊下的布簾都換成竹簾,要墨竹的,窗臺上擺幾盆玉露……”
翁季濃滿臉憧憬地布置著院子。
元伯一一應下,原本還對翁季濃沒有聽懂他的暗示而苦惱,但聽她到軟聲軟語的交代他們重新陳設院子,心就慢慢安定下來。
家中有了女主人便是不一樣了,氣氛沉沉的元宅,往后要熱鬧起來嘍!
午后前院有人來稟,說軍中有人來尋元琛,元琛怕軍中有急事,便去了前頭。
過了兩個時辰,再回來的時候,院子已經(jīng)大變樣了。
長長的抄手游廊下掛著半卷竹簾,竹簾下紫色的穗子隨風飄蕩。
寬大的院落一分為二,右邊是一塊空地,空地上擺著蘭锜,他的兵器規(guī)整的擺在上面,一旁還有幾只石凳。
與右邊都是冷冰冰的兵器不同,左邊更有趣味,兩只他臂長寬的水缸貼墻而放,隱約有嫩綠色的荷葉探出缸邊兒,往地上滴滴噠噠落著水珠。
不遠處是一座小木亭,木亭下不是桌凳而是一張吊在梁上的靠榻。
木亭四周是新移植過來的牡丹花……
很顯然,他被她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右邊是他的,左邊是翁季濃的地盤。
見他回來了,院子里忙碌的侍女們只來得及朝他屈膝行禮,便又各自忙自己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