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繼續(xù)道:“我一問老董,大家是一個營里出來的,從那以后,便是生死兄弟了......”“董洺在營里是認字最多的,平常軍書我都交給他寫,若有進學的機會,他肯定能中進士........”“崇寧三年,隨驍武軍巡邊,董洺一人斬得三顆級,勇冠全營........”“出戍五年回來,原來的相好,也被狠心的爹娘賣了,老董一直在找這女子........”“政和二年,部屬死了母親,沒有錢喪,老董傾囊相助........”“你辦義學的時候,我襄贊的二十貫里面,有他的一半?!?
韓世忠略微帶著些傷感的追憶,令趙行德頗為動容,筆端底下,慢慢勾勒出一個好人董洺的形象,當韓世忠講完以后,筆墨已經(jīng)記了滿滿三大張紙,只需要略加以刪改,便可以作為字本的最末一篇了。思量再三,趙行德在整個故事的前面,還是加上一段:“董洺都頭,是韓世忠將軍的部屬,在和馬賊的交戰(zhàn)中壯烈戰(zhàn)死。當時......”
十篇的初稿完成后,趙行德又再找了多人來看,既有普通軍卒,又有市井升斗百姓,他將抄本寄送給陳東等理學社好友,請他們審核文間是否有義理不正之處,又讓義學的先生將字本內(nèi)容試講了幾次,各方的反響都還可以。鄧素在回信中提及,行德欲以文字禮義去教化黔黥卒,廣傳禮義之道,初衷是好的,只是俚語既不典雅,又不精確,他建議行德至少在文中稍加提煉和修飾,不至于貽笑大方,似社中君子知道前因后果的還沒什么,這字本若是落入其他人手中,只怕要以為行德不會寫文章了。而何方和朱森的回信在指出行德文中義理可待商榷之處后,說“當此世風日下之時,董軍使傳略使人知節(jié)義猶存,人心為之正。”
除夕這天,大雪遮路,趙行德是和好幾個鎮(zhèn)北軍的軍官在韓世忠家里度過的。紅泥爐子石炭溫酒,遼國酒汗那種獨特的烈酒氣息讓行德幾乎忘了汴京的淡酒是什么味道。
外面時而響起幾聲砰——砰——的鞭炮聲,大家一邊喝酒,一邊等著主人韓世忠回來。大帥跟前的紅人也不好當,大過年的,還要在帥府陪著都部署大人過除夕。
李紅玉自從嫁了韓世忠之后,原本豪爽的本性倒越明顯,家里的男人不在,她也不管那些忌諱,親自出來招待世忠的好友,大家伙兒更不拘束,熱熱鬧鬧地使酒撒氣,和韓世忠在時也沒什么兩樣。
正暢快淋漓之際,一前一后兩個軍卒提著燈籠,鎮(zhèn)北第二軍指揮使韓世忠回來了。他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招安了幾千胡人騎兵,童帥要建為鎮(zhèn)北第五軍?!薄笆裁??”“真是豈有此理!”幾個鎮(zhèn)北軍的軍將當時便叫了起來。
前些日子挑選河北行營精銳充實鎮(zhèn)北軍的時候,可都是打散了編入的,因此鎮(zhèn)北軍的老人逐級提升的著實不少,什長升都頭、副都頭,都頭升營都指揮使,營都指揮使升軍都虞侯,韓世忠更是從營都指揮使一下提升到為軍都指揮使,羨煞旁人。眼下鎮(zhèn)北各軍才僅三千人,離五千人的滿額還差的遠,大家都指望著繼續(xù)往上走,誰知這初來乍到的胡人騎兵居然單獨成軍了!
眾人七嘴八舌開罵,卻惹鬧了此間女主人,李紅玉橫了韓世忠一眼,將酒壺往桌上一頓,嗔道:“除夕之夜,偏偏提這些,若要再說下去,妾身便避入內(nèi)室了吧?!?
----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