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精銳未動,士氣未疲,再等上一陣。”楊彥卿沉聲道,他頂盔貫甲,手拄著寶劍,親在迎春門督戰(zhàn),頭頂不斷有石塊飛過,更有些巨大石頭,將城墻震得顫抖不止。楊彥卿的丹鳳眼中止水無波,冷冷瞧著城墻上宋軍士卒輪番放箭。河?xùn)|軍卒膂力極強,射箭既遠且準(zhǔn)。這幾輪蟻附攻城,遼軍連登城都困難。守城的宋軍有七萬余人,城下遼軍雖然有十幾萬之眾,但近十萬都是裹挾的簽軍,真正能戰(zhàn)的也只有七萬有余,只不過遼軍騎兵眾多,宋軍若出城野戰(zhàn),敗則動搖局面,勝則難以擴大戰(zhàn)果。楊彥卿故意示弱守城不出,待遼軍人困馬乏,糧草匱絕之際,再出城邀擊,則能夠一舉打退遼軍。這一仗過后,再把云州以北的各個寨堡都恢復(fù)起來,形成防御的體系。遼軍入寇時,各寨堡便能相互呼應(yīng),甚至能出奇兵切斷其退路。
“巡城隊綁了五十多個騷擾百姓的義勝軍,正跪在城門樓底下。大帥,如何處置?”河?xùn)|第五將楊彥志秉道,他臉上帶著不屑的神色。
義勝軍軍紀(jì)渙散,囂張跋扈,又目光短淺。遼軍進攻云州前,義勝軍仗著朝廷支持,單獨領(lǐng)取糧餉,居然敢不奉河?xùn)|行營軍令,遼軍剛剛逼近云州,義勝軍一觸即潰,丟棄原本在城外的大營躲進城里,現(xiàn)在糧餉都握在河?xùn)|行營手上。行營諸將原本心中就憋著一股子火,這個多月來,上下都盯著這幫家伙,稍有過錯便抓起來落。
楊彥卿關(guān)注著城頭的戰(zhàn)況,仿佛沒有聽見一般。這時,竟有一群遼軍順著云梯爬上了城頭,揮舞刀盾和宋軍戰(zhàn)在一起。他目光微凜,只見登城的遼軍居然十分兇悍,城頭宋軍猝不及防,一時間居然收拾不下來。楊彥卿沉聲道:“王麟率三百騎出城沖一下?!彼D了一頓,冷冷道:“城樓下違犯軍紀(jì)的軍卒,隨騎兵一起出城擊敵贖罪?!?
“末將遵命!”王麟“噔噔瞪”走了下了城樓,他向城下的軍法官交代幾句,冷冷地看著在地上跪成兩排的軍卒,大聲道:“汝等干犯軍法,今日楊節(jié)帥開恩,準(zhǔn)汝等跟隨本將出城擊敵,立刻出。畏敵怯戰(zhàn)者,就地正.法問斬。”話音剛落,那些軍卒嚇得臉色蒼白,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叫道:“大人饒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下回了。”王麟懶得和他們啰嗦,一揮手,十幾個親兵騎衛(wèi)縱馬過去,大槍在這些軍卒頭上晃動幾下,如同驅(qū)趕羊群一般,將他們帶到城南的朝陽門。兵法曰十則圍之,遼軍因為兵力不足,不能從四面將云州城圍住,只猛攻東面,南、西、北三面都只有少數(shù)兵馬監(jiān)視。王麟便打算從朝陽門出城,沿著城墻縱馬打殺攻城遼軍,待遼軍潰退后,再從迎春門退回。
朝陽門甕城內(nèi)已經(jīng)有千余騎兵待命,王麟向副將交代一聲,便選了三百勁騎跟隨出戰(zhàn)。河?xùn)|軍雖然不像遼軍那樣多騎兵,但精銳卻猶有過之。與夏國貿(mào)易換來的河西戰(zhàn)馬負重善跑,人馬都披著鎖子甲和革甲,楊家騎軍更以河曲大槍聞名于世。五十多個盔甲單薄的步卒手拎著雁翎刀和藤牌,在擁擠的騎兵中間,一個個失魂落魄恍如死人。邱十八的面如死灰,嘴唇青:“這是要俺們送死么?”他的頭腦尚且渾渾噩噩,城門已經(jīng)吱吱呀呀地開了,一縷陽光猛地照射進了陰暗的甕城,刺得邱十八不禁瞇縫了眼睛,他害怕得仿佛血管都要爆裂開了,喉嚨里全是血腥味道。
“沖出去——”將軍沉聲喝道。前后左右的騎兵都大力催馬,步卒擠在騎兵中間,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不多時已經(jīng)出了城門,外面陽光刺眼,在兩三里外,一群群遼軍如同曠野中的狼群。城門在身后徐徐關(guān)上,生路斷絕,邱十八身心如墜冰谷,這時只聽一聲“跟上——”他身不由己,拼命地跟著嘩啦啦地鐵甲騎兵跑起來。在云州城外有十幾萬遼軍,一旦被大軍落下,便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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