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蕤將趙行德的家書帶到洛陽保義侯府之時，已是南海水師已經(jīng)起錨揚帆數(shù)日之后。

李若雪從李蕤手中接過信囊，但覺手中一沉，她極力維持住臉色不變，匆匆向李蕤道了謝，便踮起腳尖快步走進的書房，顫抖的手將信囊拆開，只見一塊赤褐色的石頭躺在包裹里，白色的紙卡上正楷書寫著“鐵石，產(chǎn)自嶺南昌化縣”。除此外還有一封書信。

“郎心如鐵石？”李若雪暗自蹙額，“還是磐石無轉(zhuǎn)移？”

她信手拿起鐵石，輕輕撫摸這上面的紋路。很久以前，趙行德遠征蘆眉時，每至一地都會搜尋當?shù)叵『敝?，隨著書信寄送回敦煌，此情此景，讓她微微有些恍惚。這些日子來，趙行德的家信一封一封送到洛陽，李若雪還生著他的氣，雖然因為廣州之戰(zhàn)而懸心，仍是置之不理，直到廣州戰(zhàn)后，南海船隊就要遠航，航路上的郵傳十分不便，她才在矛盾之中給趙行德寄去一封家書，白紙一字皆無，只裹著剪下的一縷青絲?！暗降资乔榻z纏繞？還是一刀兩斷？”到讓趙行德好一番忐忑。因此，這次他回的書信也附上了一塊手邊的鐵石，聊以回報，具體的話兒到是在書信里寫清楚了。然而，李若雪卻沒有拆開信，非要猜測他的意思。..

李若雪正低頭思量間，婢女通傳洛陽團練使夫人過府，陳夫人后腳便進了書房。

張采薇一見桌上拆開的驛囊，含笑問道：“又是廣州來的么？”

“嗯?！崩钊粞c點頭，素手將鐵石和書信都裹起來，放在一旁。

“想必趙將軍現(xiàn)在也后悔了吧？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睆埐赊崩钊粞┑氖?，柔聲寬慰道，“夫妻沒有隔夜的仇，待這次西征事了，趙將軍必來負荊請罪，那時你就落了他，別拖著，免得將來兩人都時后悔?！崩钊粞┯行@訝地望著張采薇，張采薇神色微微一黯，低聲道，“李四海和林凈婉鬧別扭這么些年，我看著兩個人都是各自傷心。難得李四海寫信讓林凈婉動身去康國。這邊又讓陳重派人一路保護，那邊又讓陳康照顧凈婉。從前我倒不知李四海這么著緊他這夫人，往日的別扭，不過是爭一口閑氣罷了。”

她搖了搖頭，似乎頗有些感慨。李四海將成為新的“諸王之王”，只要此事一宣揚出去，不知道會有多少明槍暗箭沖他而去。他不放心林凈婉孑然一身的留在洛陽，所以先拜托陳重，再拜托陳康照看著家眷，一旦他在大食打下了根基，還要把林凈婉接到身邊保護，方才算是后顧無憂。這時候，林凈婉也放下矜持，沒有和李四海賭這口氣，而是準備收拾動身。而夏國朝廷也樂見其成。林凈婉是西南夷女，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夏國人，李四海越是珍貴她，甚至將來把諸王之王的地位傳給林凈婉所生的子嗣，白益國與夏國的盟約就越鞏固。無論于公于私，陳重都會同意李四海的請求。不過，張采薇此來來卻別有目的。

“我親手手抄的《道德辯》？”李若雪驚訝地看著她，“姐姐怎么知道……”

“真的有嗎？”張采薇握著李若雪的手，同情且憐愛地道，“好妹妹，對不住了。這抄本是替凈婉借的，我可不想她去了大食那里，幾年以后就變得和那些大食的女人一樣了。她是諸王之王的王后，普通的版本顯不出鄭重，你親手所錄的抄本，她帶在身邊也就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