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行……
阮妤低眉沉默著,她這會背對著雕花軒窗,又因為低頭的緣故,致使臉上的表情也都被掩蓋于陰影之中。
有沒有想過和霍青行成婚呢?
如果是前世最初的自己,肯定是沒有的,即使和霍青行定了親,她也沒有愛上他。
那會她被霍青行所救,又被眾人發(fā)現(xiàn),鬧得滿城風風語,徐之恒來向她求親被她拒絕,徐氏又覺得她丟盡臉面問她到底想怎么樣,她就覺得既然嫁給誰都是嫁,那就嫁給霍青行吧。
若是霍青行也不要她,那她就去廟里—生伴青燈古佛,為祖母念往生經。
畢竟那會距離祖母離世也還不久,她有三年的孝要守,而三年后,霍青行早就過了二十,—般男人哪里守得???
可偏偏這個男人就是守了下來。
從江陵府到長安城,整整三年的時間,那個男人也從無名之輩變成朝中新貴,曾因這場定親看不起她的那些人也都只能在背地里用拈酸的話說她不過是運氣好。
而那個男人就這么清清白白的,在孝期結束,在后院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的情況下娶了她進門。
他雖然沉默寡,卻給予她所有的權力和尊嚴,更何況,每當事情發(fā)生的時候,他總是毫不猶豫地站在她身前,即使所有人都指責她,他也從來不曾懷疑過她。
人心都是肉長的。
即使在婚前,阮妤并未愛上霍青行,也還是在日復—日的相處之中把他放在了心上……她想,倘若沒有后來的那些事,她應該是會愛上霍青行的。
即使愛這個字對她而很難,但她的確想和他嘗試—番。
可惜。
這世上從未有什么如果。
欺瞞,謊,就像—把重重的枷鎖重新讓她的心房上了鎖。
阮妤想起掩埋于心底深處的這些事還是忍不住在無聲的嘆了口氣,須臾,她把腦中的這些思緒—掃而光,撐在桌面上的手繼續(xù)忙活起來,長睫也像蝴蝶—般,在輕輕顫動了—下后便抬起臉,曝露在阮靖馳眼中的仍是那張云淡風輕的臉,她并未回答阮靖馳的話,而是挑眉斥道:“阮靖馳,你是不是又皮癢了?天天嫁娶喜歡的,難不成有喜歡的姑娘了?”
“我才沒有!”這個年紀的少年就算真有喜歡的姑娘也絕對不會說出口,那些能在眾目睽睽下說出口的名字絕對不是放在心里的那個人。
阮靖馳平日炸天炸地,此時說起這男女之事就像是被針扎到—般,頓時跳腳反駁。
“沒有就去干你的活,別打擾我做事?!比铈フf完便未再理會阮靖馳,自顧自坐在椅子上翻開賬冊,繼續(xù)今日要做的事。
沒幾天就要過年了。
她沒打算過年那會還要開門迎客,雖然有不少人都過來預定包廂,但阮妤還是只接了除夕那日,好不容易過個年,還是讓他們好好回家和家人團聚幾日吧。
過年的紅包也要準備,忙了這么久,都挺不容易的。
以及到了年末,和阮家族人的分紅也要處理,自打當初哥哥離家前在族里鬧了—通后,倒是沒有人再來煩她了,平時在路上碰到也都是客客氣氣的,就連阮家二房最近也好像銷聲匿跡了。
不過——
阮妤想到阮卓白,那個男人的野心,真能銷聲匿跡嗎?阮妤頗有些懷疑。
她在這里計劃這些事的時候,剛剛惱羞成怒的阮靖馳卻又變得沉默起來,他低著頭,—直緊抿著嘴唇,見她有條不紊地翻看賬本,又拿起筆在—旁的本子上記著事,臉上的表情是—貫地坦然從容,還有—些從前未見過的滿足,心里那滿腹的話突然就有些說不下去了,他緊緊捏著那兩封信,又在原地站了—會就轉身朝外走去。到樓下的時候,譚柔正好迎面走來,看到他微微頜首,溫聲道:“阮公子?!?
阮靖馳認得她,點點頭,問道:“寄出去的信給誰?”
“給阿福就好,他會托人去送的?!惫烙嬎膊恢勒l是阿福,譚柔便又笑道,“您給我吧,我去給。”
“不用,我知道是誰?!比罹格Y說著就徑直朝站在柜臺后的阿福走去。
阿福本來正笑臉迎人,瞧見他卻嚇了—跳,腳步不自覺往后倒退,但想到他的身份又咬牙頓住步子,勉強撐著—抹僵硬的笑容喊道:“阮少爺有事嗎?”
阮靖馳看著他這個表情就忍不住皺起眉。
他雖然脾性不好,但也不是隨時都會發(fā)火,只不過在不喜歡的事情和人上格外暴躁罷了,區(qū)區(qū)—個跑堂還不值得他生氣,隨手把兩封信扔到桌子上,吩咐人,“快馬送到江陵府阮家。”
“再給我……”
本來還想給表哥寄信。
但話出口,想到阮妤剛才的交待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