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風呼嘯,冷冽的風撲面而來,刮的耳畔生疼。
姜染姝緊了緊身上披風,那衣領上滾著的雪白狐貍毛掃在臉上,帶來微微的癢意。
衣擺在風中獵獵作響,姜染姝好心情的看著那繡著紫玉蘭的錦緞不時變幻形狀。
今兒佟貴妃傳召,也不知道為了何事。
只是天不湊巧,陰沉的厲害,烏壓壓的黑云密布。
幸而承乾宮離得近,出了景仁門轉過夾道便到了,總算沒有太煎熬。
到的時候殿門口已經有小宮女候著,見她過去便客氣的請進去,迎著立在側殿門前,宮人便閃身離去。
“您且稍等等,貴妃娘娘會傳您的?!毙m人一笑還有兩個酒窩,甜津津的。
姜染姝客氣的點頭致意,帶著錦心候著,眼瞧著風越來越大,她略有些站不穩(wěn)了,錦心連忙撐住她。
腿略有些酸軟無力,腳后跟疼痛起來。
“啪啦啪啦……”
天上下起雪籽來,透明的雪籽拍在臉上有些痛,姜染姝眉尖輕蹙,往內室瞧了瞧,毫無傳喚她的意思。
“去敲門?!彼褐碌南骂M,輕聲說道。
等候是低位妃嬪的職責,可下雪的時候等就不應該了。
錦心依上前,握住銅把手輕叩了叩,室內一片寂靜,并無任何人應答。
姜染姝擰起細細的眉尖,冷聲道:“再敲。”
她面色有些不大好,這么冷的天,還下著雪籽,她約莫已經候半個時辰了,這是怎么得罪貴妃,特意來磋磨她的。
雪籽拍在臉上特別痛,姜染姝吸了吸鼻子,冷聲道:“別叩門了,走吧。”
錦心咬著唇,心疼的將手支在她額頭上擋雪籽,一邊往外走去,等出了后殿,想要穿過承乾門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這里的大門緊閉,而守門宮人都消失無蹤。
門上的銅鎖顏色鮮亮,顯然是新打的。
雪籽下的越發(fā)急了,姜染姝眉頭皺在一起,看著隱隱還有些想下雨,湊到錦心耳邊說了幾句,便歪歪倒地。
錦心驚訝大叫:“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她開始大聲吼叫起來,鬧的闔宮都不安生,胤禛睡得正香被吵醒,哇嗚哇嗚的哭起來。
姜染姝躺在錦心腿上,靜靜的聽著周圍動靜。
直到這時候,宮人們像是突然間發(fā)現(xiàn)有兩人存在似得,從各個角落冒了出來,打傘的打傘,趕緊把她往內室讓。
錦心哭的跟淚人似得,只抱著自己的主子哭。
不管誰來,她都用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盯著對方,直到景仁宮的奴才趕來,佟貴妃才姍姍來遲,她手中還執(zhí)著七鳳步搖,顯示自己正在梳妝。
她驚訝道:“禧嬪妹妹這是怎的了?”她擔憂的上前一步,想要看姜染姝,賴嬤嬤上前一步,躬身道:“勞貴妃娘娘惦記……”
看到她在,佟貴妃面上的忌憚一閃而過,想要出口的話吞了回去,擺了擺手,示意放她們奴才出宮。
賴嬤嬤和幾個大宮女趕緊攙扶著姜染姝回去。
“快,端熱水來?!辟噵邒呒焙鸷鸬姆愿?,又讓半夏熬了紅糖姜茶,一并端過來。
姜染姝接過蓋碗,那撲鼻的辛辣味讓她抗拒,想著不能感冒免得傳染給雙胞胎,這才捏著鼻子一口氣喝完。
跳進微燙的香湯中泡了泡,又把頭發(fā)洗了,用軟軟的面巾擦著水,姜染姝斜靠在軟榻上,手中隨意的翻著畫本。
她心中有萬千猜測,只有些不確定,到底是什么引得貴妃出手教訓她。
頭發(fā)已經干了,想著做戲做全套,她決定睡一覺得了。
“可要請?zhí)t(yī)?”錦心咬著唇問。
姜染姝搖頭,全須全尾回來便成,就不鬧更大的幺蛾子了。
“那怎么成?”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
她側眸去看,就見康熙大踏步走了進來,明黃的龍袍在晦暗的環(huán)境中也光彩依舊。
他高大的身影立在床前,肅容訓她:“豈能諱疾忌醫(yī),既然暈倒了,好生請?zhí)t(yī)來瞧便是?!?
她慣常不愛喝苦藥,每次都要了半條命,千萬哄著才能進下去些,康熙知道她這個毛病,每次隨耐心哄著,到底覺得她這樣不妥。
姜染姝苦著臉:“我無事,都是裝的?!?
看向一臉疑惑的康熙,姜染姝神色復雜的開口:“這……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講便是,你我二人之間,哪還有什么當講不當講,盡管講。”
若是有道理自然為她做主,若是說錯了,便告訴她錯在哪里。
往后余生還長,總有教會的一天。
康熙輕聲道,神色柔和,那眼神深邃包容,直直的望著她。
姜染姝輕輕嗯了一聲,心中思緒紛雜。
起身將自己埋進他肩窩,這才甕聲甕氣的開口:“今兒貴妃娘娘傳喚,我一早便去了,許是娘娘忙亂忘了這一茬,我立在庭前一個時辰也不見人,后來下雪籽下雨的,我耐不住……”
她嬌媚靈動的雙眸有些黯然,半晌才咬唇說道:“不敬貴妃之罪,還望皇上恕罪,只是當時宮里頭一個人都沒有,我又怕又急……”
她絮絮叨叨的說著,甚至有些顛三倒四,可康熙多人精啊,這樣的冷遇他以前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