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海沒說什么,龔玥便起身去了孫小木的房間。偌大的客廳便只剩下劉立海和孫宏惠,這個差點(diǎn)了做了自己丈母娘的官夫人,此時也盯著劉立海看著,她很想知道,這個年輕人現(xiàn)在找上門來,到底想說什么。因?yàn)樗哺杏X到了孫小木在北京的不開心,盡管她每次都笑著說一切都好,可每次,她這個做媽的都能感覺到這個笑聲不是真的,是苦笑,是無奈。
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孫宏惠清楚??墒敲习策_(dá)執(zhí)意要讓孫小木嫁到北京去,她也沒辦法去反對,而且走到了這一步,她反對有用嗎?
“小劉,有話你就直接說吧?!睂O宏惠客氣地望著劉立海說了一句。
“阿姨,其實(shí),我和小木之間存在很多誤會,可是事已至此,我無論說什么都沒有意義了。我之所以放開小木,不是我對她的愛有改變,而是想讓她找到更好的男人,有一個更好的婚姻,能夠過上比跟我在一起更幸福的生活。孟秘書長說得對,我和她門不當(dāng),戶不對。婚姻大約需要門當(dāng)戶對吧?
可是,阿姨,現(xiàn)在呢?你們替她找了一個門當(dāng)戶對的好家庭,可小木快樂嗎?她幸福嗎?你這個做媽知道她在想什么嗎?她需要什么嗎?”劉立海一口氣問了這么多,而且越說越激動。
“你是在指責(zé)我嗎?”孫宏惠有點(diǎn)不高興地問,她以為是什么大事呢,結(jié)果劉立海說的是這些大而廣之的問題,在這個時候,說這些有意義嗎?再說了,如果被孟安達(dá)知道,這年輕人來找她,他又會責(zé)怪自己的。
官夫人的帽子不好戴啊,一方面要擔(dān)心著這個給了自己榮耀的男人安不安全,升不升遷,另一方面還得在他面前顯示溫順賢德的一面,家務(wù)事不能讓他分心,雙方親戚方面的打理也不能讓他煩心。真正做一個站在這個男人后面的好女人,可是官夫人也有自己的脾氣,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念想。這一點(diǎn),又有多少人理解她們這些位居高位男人背后的女人們呢?
一如現(xiàn)在,劉立海跑到自己家里來,如此這般地指責(zé)她時,他憑什么呢?如果現(xiàn)在坐著的是孟安達(dá),他敢嗎?這么想時,孫宏惠的臉色自然難看起來,這一幕落入了劉立海眼中,他才知道自己太急躁了,而且這可是江南排得上號大領(lǐng)導(dǎo)夫人,他怎么可以如此沖動呢?
劉立海壓了壓自己的急躁,盡量讓語調(diào),讓表情甚至坐姿變得穩(wěn)重一下,望著孫宏惠說:“阿姨,你難道一點(diǎn)都不知道小木在北京的生活嗎?”
“她再過幾天就要當(dāng)新娘了,她在北京過得很好。劉部長老倆口可喜歡她了,你和她之間,有緣無份,你就為她祝福好嗎?再說了,婚姻和愛情是有區(qū)別的,我家老孟的想法沒錯,我也認(rèn)為婚姻需要門當(dāng)戶對。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婚姻,幾對可以長久呢?
小劉,阿姨是過來人。你和小木的事情,阿姨雖然不贊成,但也沒過多反對。但是現(xiàn)在,阿姨還是要告訴你,過日子不是談戀愛,談戀愛數(shù)數(shù)星星,看看月亮,玩玩浪漫,就是一天。而過日子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柴米沒鹽,卻是一日三餐如何準(zhǔn)備,有了孩子,怎么教育等等。
小劉,不是阿姨不相信你,在過日子的問題上,是需要門當(dāng)戶對的。我和老孟就小木一個女兒,她從小就衣食無憂,可以說,她的生活質(zhì)量一直很高,很多習(xí)慣一旦養(yǎng)成是更改不了的。我就打一個很小的比較,我家的房子你也看到了,衛(wèi)生間就有兩個,而小木從小習(xí)慣了馬桶式的衛(wèi)生間,而你的生活之中只有一個衛(wèi)生間,而且沒有馬桶。小木回來時無意識地說過一句,媽,好想念家里的衛(wèi)生間啊。
小劉,不是阿姨嫌貧愛富,阿姨也是從苦日子之中走到現(xiàn)在的。可我聽到女兒說那句話時,當(dāng)媽的就很心痛,當(dāng)媽就不肯再讓女兒受苦。天下的父母都是這種心理,所以,小劉,你也要多多理解一下我們。
再說了,你們還年輕,等你們真到了我們這個年齡的時候,你就會理解做父母的想法,明白我們的決定是對的,是為小木好?!睂O宏惠反過來勸著劉立海,至少這個男孩,她從來沒討厭過,她不想傷害這個年輕人,可她需要讓他明白,婚姻和愛情的確是兩碼事,讓他忘掉孫小木,重新開始他自己的生活,這對他,對小木都是好事,也都是新的開端。
孫宏惠說來說去,還是嫌棄自己只是一個小人物,自己配不上孫小木。不知道為什么,劉立海的心又被刺痛了,他很想拂袖而去。可他鼓氣勇氣闖入孟安達(dá)的家里時,不就是想破壞孫小木的婚姻嗎?他的目的沒達(dá)到,他怎么能走呢?
“阿姨,小木要嫁的人是一個花少,你知道嗎?”劉立海忍不住又激動地說著。
“誰說的?你到底聽誰說了一些什么?”孫宏惠也急著問。
“阿姨,我今天給小木打過電話,那個男人就在她旁邊,電話中一直是他的罵聲,后來,再打電話時,小木的手機(jī)就處于無法接通的狀態(tài),這也是我急著趕到省里來的原因。我感覺小木不應(yīng)該嫁這樣的男人,這男人不愛小木,小木也不愛她,否則他不會那么罵小木,小木也不會如此委曲求全。
還有,小木的手機(jī)突然打不通,一定是那個男人弄的鬼,小木一點(diǎn)也不幸福。阿姨,小木不幸福,你知道嗎?她不幸福。阿姨,你相信我,我能感覺到,小木真的不幸福?!眲⒘⒑<又?,生怕孫宏惠聽不懂他的話。
“你就那么認(rèn)定小木沒幸福嗎?你還在想和小木重歸于好是嗎?而且你認(rèn)為你給得起小木幸福嗎?婚姻就是門當(dāng)戶對,你明白嗎?我好好語地勸著你,就是看在小木愛過你的份上,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話,我想,我家老孟怪罪下來,我也幫不了你。你,你還是走吧。”孫宏惠不想再聽劉立海說這些了,因?yàn)橐磺卸家呀?jīng)沒有改變的可能性,而劉立海的話全是他猜的,沒有實(shí)質(zhì)性的事情,她怎么就能相信他呢?
“阿姨,”劉立海叫了一句,可孫宏惠站了起來,明顯又是要送客出門的動作。
劉立海便怔住了,這就是他趕到省城來要的結(jié)果嗎?
劉立海不得不站起來,可是他的目光還是落到了孫宏惠的臉上,孫宏惠的表情有著說不出來的一種沉重,這種沉重讓劉立海收回了準(zhǔn)備邁出去的腳,對著孫宏惠說:“阿姨,我最后說一句話,小木不是工具,是你們的女兒,我愛她,我為她心疼著?!闭f完,劉立海便喊:“小玥,我們走?!?
龔玥聽到劉立海的喊聲時,從孫小木的房間里跑了出來,她一看客廳里的氣氛,便知道這兩個人沒談好,她剛想張口說話,被劉立海拉起手就往外走。
孫宏惠盯著這兩個年輕人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直到她家的門被“彭”地一聲關(guān)上時,她才醒過來,沖到電話機(jī)邊給孫小木打電話,果然手機(jī)是無法接通狀態(tài),她不得不把電話打到了劉景明的家里,電話一通,劉景明的夫人接的,一聽是親家母的電話,便高興地說:“親家母,這兩孩子今天訂了婚紗,還去拍了婚照,男才女貌,天生的一對。源源回來說,拍婚照時,把現(xiàn)場都給震撼住了。你們早點(diǎn)來北京,客人多,你們也好搭個幫手?!?
劉景明的夫人在電話中那么高興,讓孫宏惠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不過,她還是問了一句:“小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