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燒獅子頭、蒸鹿尾兒、軟炸里脊、炒蝦仁兒、紅燜肉、罐兒肉、水晶肘子、五香羊肉、汆丸子……
張諶吃的是滿嘴流油,那道道香噴噴的飯菜叫他猶如餓死鬼投胎一樣,他都多久沒有好好吃過飯了更何況還是頂尖的飯菜。
雖然是舊社會,沒有各種調(diào)料,但這個社會的廚藝,絕不會比后世差。
真正頂尖的大廚,做出來的飯菜從不用各種雞精味精,而是用各種雞鴨烹制出來的老湯,老湯的味道勝過一切調(diào)料,所謂的調(diào)料也不過是仿制老湯口味調(diào)制出來的加工品罷了,但加工品怎么能和真正的老湯比
這就好比人造肉和真正的肉,味道能完全一樣嗎
那邊少女看著張諶狼吞虎咽的樣子,眼神中露出一抹心疼,不斷給張諶夾水晶肘子、罐肉:你呀你,當(dāng)年干嘛離家出走,就算他們欺負你,你只要忍他三年五載,還是不會缺少吃穿的,何苦出來自謀生路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受了委屈總好過一個人在這窮鄉(xiāng)僻壤忍饑挨餓。
正在狼吞虎咽的張諶啃肘子的動作忽然一愣:什么玩意離家出走我什么時候離家出走了
正要開口詢問,卻聽少女又道:爹還是惦記你的,這次聽聞我來看你,還特意給你送來了銀子一千兩。你也要理解爹的難處,爹雖然是一家之主,但大娘家可是官宦人家,爹也要看大娘的臉色,咱們老爹面對大娘也要忍氣吞聲,當(dāng)年你們母子二人流落出府,爹不知有多心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卻無能為力。爹要我見到你和你說一聲,這幾年他已經(jīng)暗中替你安排了許多門路,你只需要發(fā)奮讀書,日后只要學(xué)有所成,必定可以有大作為。還有,再給我兩年時間,等我在王府內(nèi)徹底站穩(wěn)腳根,爹就再也不用看那個女人的臉色了。
此時此刻,正在啃水晶肘子的張諶有些慌,自己的便宜老子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居然還惦記著自己還給自己送來了一千兩銀子自己當(dāng)年和老爹姐弟二人一同流放此地,自己記憶中根本就沒有母親的任何印象,怎么就被趕出家門和母親流浪至此了
張諶一邊啃著水晶肘子,一邊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眼前的甜美女子,看著對方臉上大大的梨渦,那黑白分明如水的眸子,和自己記憶中的大姐完全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完犢子了!必定是認(rèn)錯親了!張諶啃肘子的動作微微一頓,目光掃過被自己掃蕩了的大半菜肴,心中一個念頭閃爍:我現(xiàn)在吐出來還來得及嗎
面對著甜美女子,張諶心中萬千念頭翻轉(zhuǎn),吃肘子的動作一頓,然后看向?qū)γ媾?試探著問了句:那個……姑娘你當(dāng)真確定我是你弟弟嗎會不會認(rèn)錯人了呢
聽聞張諶的話,女子頓時眼圈一紅,豆大的淚水吧嗒吧嗒的流淌了出來:我知道你心中還有怨氣,對咱們家、對老爹、對大娘還有怨氣,你素來倔強不想相認(rèn),但我是你的親姐姐啊,你難道連我也不想相認(rèn)嗎
張諶看著女子悲傷欲絕的面孔,那淚水接連不斷猶如斷了線的珠子,不由得一陣頭大,但是他心中可以很確定,這女子必定是認(rèn)錯人了。
怎么辦
現(xiàn)在的張諶很麻爪。
菜肴都吃了大半,親都認(rèn)了一半,這要是和對方說認(rèn)錯了人……張諶看了看站在門口處面色威武的男子,眼皮嚇得跳了跳,再看看對面哭的梨花帶雨的女子,張諶無奈的啃著水晶肘子掩飾自己的心虛,含糊其辭的道:罷罷罷,莫要哭了,我也不過是詢問一下,畢竟咱們有些年歲不見了,看起來都有了幾分陌生,萬一認(rèn)錯了豈不是不好
胡說!你是我弟弟,就算化成灰我也認(rèn)得,我又怎么可能認(rèn)錯我就算是認(rèn)錯了自己,也絕不會認(rèn)錯你的。少女眼眶含淚,抓住張諶的袖子,聲音中充滿了柔弱:弟弟,你不要怪姐姐好不好當(dāng)年都是姐姐不好,拋棄了你去王府,叫你流落至此無人照顧,可你也要理解姐姐的苦心啊,姐姐去了王府,還不是為了咱娘們尋求一線生機,掙出一個未來出路我去了王府若死在里面那也就罷了,我若是不死,必定為你謀一個前程,打破那藩籬桎梏。
張諶看著眼前的女子,一時間心中有些無語,他很想來一句‘不用化成灰,現(xiàn)在你就認(rèn)錯人了’。
但是現(xiàn)在飯也吃了,身上的衣衫也換了,他能怎么辦
只是他心中有些疑惑:這是誰的姐姐居然便宜了我。
好歹也吃了人家的飯,還收了人家的好處,看著哭的梨花帶雨的女子,張諶只能開口安慰:你莫要哭了,我也不過是詢問一口,怕你認(rèn)錯了而已。萬一認(rèn)錯了人,到時候遷怒于我,豈不是不好
胡說,你是我親弟弟,我又豈能認(rèn)錯若是認(rèn)錯,我也認(rèn)了!少女一邊哭啼著,一邊開口信誓旦旦的道。
對方雙手抓著張諶的衣擺,死死的攥住生怕他跑了一樣,只是拉扯之間其膚如凝脂的手腕處,露出了一道恐怖猙獰的血紅色印子,那印子殷紅,血液已經(jīng)結(jié)痂,看起來很是恐怖。
張諶放下了手中的水晶肘子,一雙眼睛看向女子手腕,女子察覺到張諶的目光后,連忙松開抓住張諶的手,然后將雙手縮回了袖子里。
張諶一雙眼睛看向女子,心中無數(shù)念頭翻轉(zhuǎn),那女子迎著張諶的目光,面色忐忑猶如受驚的小鹿,臉上也不復(fù)之前的紅潤,整個人臉上全都是慘白。
張諶一雙眼睛看著女子的面頰,此時細看才能看得出來,女子的臉頰上有淡淡的掌印,不過被其用妝粉遮掩了過去,叫那掌印近乎肉眼不可見,若不是雙方近在咫尺,張諶也看不出任何異常。
平邊王年紀(jì)大了,有些力不從心,喜歡折磨人為樂。
許久后女子低下頭,對著張諶道了句,聲音很是低沉:不過你放心,我熬得??!只要不死,終究能熬出頭的。
似乎是被張諶察覺到了異常后,女子覺得自己在張諶面前作為姐姐的威嚴(yán)盡數(shù)喪盡,猛然站起身帶著幾分慌亂道:我先走了,王府內(nèi)有嚴(yán)格的出入時間,等我以后哄的王爺開心,再來見你。
說完話轉(zhuǎn)身就走,似乎是受驚的兔子,一雙腳掌發(fā)軟,身軀一個踉蹌,但是很快站穩(wěn)身形,然后驚慌的奪門而去。
眼見著女子離去的背影,張諶心頭一動,快速沖入屋子內(nèi),提著一個小箱子沖了出來,眼見著馬車就要遠去,張諶連忙開口道:等一等。
馬車停住,女子掀開簾子,一張略顯蒼白的面孔出現(xiàn),擠出一個笑容道:小弟還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