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得知要去金陵,很是慶幸。聽說二姑娘和三姑娘就不能隨老太太同去。二姑娘是因為到了年紀(jì),該相看了;三姑娘則是要幫太太管家。
李紈自然是哪里都不去,一心一意照顧賈蘭讀書。
寶玉純屬沒心沒肺。得到消息后,半點沒有即將離開父母的難過與不舍,第一時間就是找林妹妹分享這個好消息。
林黛玉祖籍姑蘇,跟著老太太回金陵,也算是回鄉(xiāng)。聽得這樣的消息,不說黛玉如何意外,倒是紫鵑,又悲又喜。悲的是,她跟姑娘好了一場,本也是老太太的丫鬟,定是要隨了她們?nèi)ソ鹆?不免要跟家人分開;喜的是,如今姑娘和寶玉都跟著老太太走,姑娘的終身大事豈不是更妥當(dāng)
這幾年,為了什么金玉良緣,姑娘跟寶玉生了多少氣,掉了多少眼淚,白拖累了身子。老太太雖疼愛姑娘,但說句誅心的話,人有親疏,外孫女哪里比得上孫子呢真有個什么差錯,老太太會偏向誰,不是明擺著
自姑娘搬到園子里,聽了多少戳心窩子的話。老太太上了年紀(jì),也無法面面俱到,姑娘倒是生受了璉二奶奶許多照顧。
璉二奶奶這幾年雖沒管家,但名聲比管家那陣兒好的不是一點半點。如今都傳著,這位奶奶雖嚴(yán)苛些,卻是個賞罰分明的。給人體面,自己體面。知道人家是個厲害的,少去招惹也就罷了。故鳳姐兒雖不常來,但她的丫頭出面辦事,少有不應(yīng)的。
閑話少敘。這里熱熱鬧鬧的商量著要帶哪些丫頭婆子行李物品,湘云那里卻有些頭大。老太太也是沒留神,將湘云給忘了。如今籌劃著要清點人手收拾行李,才想起湘云這丫頭來。一時叫了鳳姐兒過來商議。
說來這孩子也是個命苦的,好好的侯府千金,父母皆亡。家里叔嬸接了爵位,反而尷尬起來。有的說這兩口子既得了好處,該善待遺孤;也有的說這姑娘生來命硬克親,爵位事小,性命是大。
眾說紛紜,口耳相傳,保齡侯一家又不聾,過著日子不免兩相揣測。近了吧,怕真的克親,遠(yuǎn)了吧,又怕人罵忘恩負(fù)義。幸而,賈母深知其中的貓膩,時常接了湘云來賈府小住。一年三百六十天,湘云倒有兩百天養(yǎng)在賈母身邊。
之前本是保齡侯放外任,賈母接了來。如今保齡侯外任到期遲遲未歸,倒是不好安排。帶了金陵去,倒是省便。只怕他們前腳出京,保齡侯后腳回京。才剛安頓下來呢,她叔叔就著人來接,徒生周折。
若留下呢姐妹們依舊跟王夫人一處,李紈帶了讀書,只怕湘云見老太太不在,少了依傍。兩房分家,迎春自會被邢夫人接去。探春既有親父嫡母,又有姨娘兄弟,一家子其樂融融,湘云一處待著又有什么意思賈母本是憐惜她才接了來,這么把人丟下,反倒不美。
風(fēng)姐兒有什么話說大手一揮,一起走。
老太太心慈,接了侄孫女來,本是祖孫相得的意思。如今咱們一趟兒回金陵卻不帶她,也不好跟史家舅舅交代。即便前后腳錯開來了,必是要把人交到他們手上才放心。不幾年,姑娘們都大了,成了別人的媳婦,哪里還有跟著老太太見世面的機(jī)會
老太天聽罷,點點頭。她還有幾年好活身邊多個孫輩解悶,也未嘗不可。
王夫人原本還要大張旗鼓清理寶玉院子里那些調(diào)三斡四的丫鬟,賈母一聲令下,也顧不得這個。剛好最令她看不上眼的那個叫晴雯的小蹄子病了,順利成章被扣下。又點了襲人、秋紋隨行,留麝月看家。
賈母這里伺候的人多,要放恩典的也多。鴛鴦跟琥珀必要跟著,另玻璃、翡翠等到了年紀(jì)的,愿意隨去金陵的去金陵,要出去嫁人的嫁人,不僅不要贖身銀子,還送一副嫁妝。家里的娘老子們進(jìn)來磕頭,無比感念賈母恩德。
鳳姐這里倒也容易,豐兒是極肯去金陵的。鳳姐也沒跟賈母似的大氣,任由下人們挑揀。陪房她要帶著,以后在金陵少不得跟王家牽扯,這些王家下人總能派上用場。再有哥兒姐兒身邊的嬤嬤,能換的都換了,或者留下來看院子。丫頭子們一起玩的好,倒是可以帶了去。
薛姨媽本是身上不好,接了寶釵回去伺候。誰知才幾天的功夫,老太太就要回金陵。偏近日家里忙著會親家,走六禮,實在脫不開手。寶釵聽聞寶玉黛玉湘云惜春都一道兒去,倒是過來探了一回,姐妹們聚了一場,更訴離情。
王喜鳳差人給劉姥姥送了信。這小老太前些時候還來送了瓜果,只那時府里忙著準(zhǔn)備賈母的壽宴,來不及敘話,只寒暄幾句又回了些糕餅細(xì)點果脯并一些常用的丸藥。
劉姥姥從后門進(jìn)來,但見府里人來人往,卻個個行色匆匆,并不似往日般松散走動與人說笑。待入得鳳姐兒院子,屋里更是不復(fù)昔日排場,那些個自鳴鐘,精致掛畫擺件竟全無蹤跡,可觀鳳姐兒神色,又并無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