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提前請了假,要去看觀賞高麗俘虜,很排場的獻俘儀式。聽說此次都是高麗王室和顯宦成員,大約六千名,國王、王后、王子、王女啥的,空前熱鬧。我也想去,但身份原因只能站朱雀大街看,進不到得勝門目睹皇帝接見高麗王的場面,有點遺憾。
其實俘虜已經提前幾天押解到城外了,就由屯田軍看押。因為路遠天熱,這幫人衣衫襤褸的沒個人樣,趁了這個空擋趕緊收拾下,清潔下,換點像樣的衣裳穿好,獻俘那是大活動,從朱雀大街過的,全長安的百姓都喜歡看,人家起碼也是高麗顯貴,蓬頭垢面沒點排場丟的就是朝廷的面子,準備的充分了才行。
穎知道這個事也纏著要去,最后發(fā)展到二女老四都起哄,弄的我有點頭大。本來和程初說好,約了眾紈绔看了熱鬧然后出去玩耍的,可一大隊女眷怎么個帶法?很麻煩啊。穎見我為難,徑自約了幾家女友同行,答應帶了二女老四一起去,才讓我得以喘息。
程初是個有經驗的,老早就在沿街的酒樓里預定好朝街的房間。我一大早就換了身戎裝穿上,聽他們說,這個日子穿這個才顯得應景。同來慶賀的還有十來個酒肉朋友,崔彰尤其打扮的俊朗,一身的武士裝更是嬌艷,要是沒看錯的話,這家伙出門還化裝了(這個年代,注重儀貌的貴族男子出門化裝很普遍,不希奇),如女扮男裝。怪不得一下來十來個人,多半就沖了催彰過來的,俘虜啥的都是借口。
剛來不一會,連貫朱雀大街的三條要道都戒嚴了,大批的軍卒駑馬長槍的排列在街道兩側,老百姓都被驅趕到周圍的小巷子里,街上沒一個行人。原來是這個樣子獻俘,太沒情調了。還以為兩邊都站滿老百姓,手持臭雞蛋爛黃瓜的,一見俘虜過來蜂擁而擲,那才叫好看,這么個弄法,冷冷清清,沒點氣氛。
十來個人,酒過三循,菜換了兩桌,人喝倒了四個,那邊才敲鐘開城門,等了好久,俘虜終于過來了。黑壓壓的一條長隊,頭前還有儀仗,一個個也到精神,走在中間的估計就是高麗元首,估摸了下距離,以我的投擲能力,從酒樓拋射雞蛋可能打不中他,可要不打,那就遺憾終身了。
“那人就是高藏?”我指了指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看似是頭的家伙,“高麗王?”
“恐怕是,”崔彰應聲,“聽說就幾天要去昭陵獻祭太宗?!?
“獻祭?”我對這個儀式比較直觀,拉了活人在李世民墳頭上活體解剖,然后大卸七七千八百塊,想起來很爽?!澳芸床??小弟想去觀瞻。”
“不行,咱們沒那么個身份,再說有什么看頭?”崔彰對我的想法很不以為然,“想想也就和平時祭祖沒什么區(qū)別吧?!?
“怎么沒區(qū)別,區(qū)別大了?!蔽肄q駁道:“平日里祭祖殺豬殺羊的,這次可是活人獻祭,多有意思?!?
“活人才沒意思,要是殺了還道能看?!贝拚每戳艘魂嚪斪呗?,也覺得無聊,“后面是女眷,這高麗真沒人了,看看那些女人長相,簡直….”
“啥意思?活了祭奠?不殺?”浮現(xiàn)一個大胡子男人同豬頭、羊頭水果點心的同時擺在祭臺上的場景,“就擺放一會?祭奠完還是活的?”
“那是,可沒宰殺的道理,”崔彰點點頭,指指街上的俘虜,“高麗雖然沒了,但還得安撫那幫夷民,這高藏啊,殺不得?!?
“安撫?是得安撫下。不過要是不殺的話,就沒辦法另外扶植一個出來了,一旦被他再煽動的謀反,不就還得折騰下?”我覺得活人祭奠沒意思,怎么也得千刀萬剮不是?
“這可不是咱們的事情,何必費神?”崔彰不在意的笑了笑,“子豪兄,聽說您愛好不同啊,不曉得倭女的滋味如何,如方便的話,同大伙分享分享心得?!?
“那是,滋味的確不同,風味獨特,一難盡。”回頭狠狠的瞪了正笑成黃鼠狼的程初,“要不今天兄弟做東,大家同去領略一下倭女風情,如何?。俊蔽一厣硭闹茉儐?,“德昭不是仍舊念念不忘嘛!你退啥?我掏錢。”
“免,免了。子豪兄好意小弟心領,先行謝過?!背坛趸艁y擺手,“又不是小弟傳的,還不是曹小五那大嘴。”
“切,”敢說不敢當,沒義氣。曹霖雖然嘴賤,可畢竟沒那么多機會同這些世家子弟廝混,“饒你一次。過些日子嗣業(yè)就回來了,接風酒罰你操辦?!?
“好!沒說的,不算罰。”程初一臉歡喜,朝后面眾人大聲嚷嚷,“都來,都來啊。咱們兄弟里可就嗣業(yè)成事了,回來指不定有什么封賞,想想就痛快。”
“是啊,嗣業(yè)兄本就文武雙全,又找了子豪兄這個兵法家當老師,聽說僅一陣就殺敵兩千余,降俘過萬,”崔彰一臉崇敬之色,“稍加時日,其成就定不下與蘇將軍?!迸ゎ^神秘道:“都聽說了沒?此次朝廷成立九都督府,四十二洲,總隸于安東都護府,以薛仁貴為安東都護、鎮(zhèn)守平壤。”
“那蘇老將軍呢?”我對于這個從未見面的蘇定芳有著莫名的崇拜。隋唐演義里被描述成大反派,在民間背負了n百年臭名聲的超級悍將。要說啊,不知道一心為國的熱血老蘇得罪了什么文人,在書里被描寫成那么個奸狠嘴臉,還莫名其妙的殺了羅成,可我到現(xiàn)在都沒聽過有羅成這么個人,冤枉死了。
“這次征東,首功非蘇老將軍莫屬!”程初是蘇定芳忠實粉絲,一提蘇字,那神色就是激動,上次我教了家里做了一次‘小酥肉’,程初非得讓我改了菜名,說‘小酥肉’這名字有冒犯蘇定芳的嫌疑,結果現(xiàn)在叫‘油蒸肉’了。
其實這程家和蘇家本就不合,程老爺子對蘇定芳沒一句好話,還洋洋得意的亂給蘇定芳起綽號,什么‘三尾(讀yi,雌性蟋蟀)’之類的四處亂叫,最后才知道,蘇定芳和李勣是好朋友,只要和李勣沾邊的東西,程老爺子一律打壓。武將們都直爽,矛盾擺在面面上,看誰不對付扯了嗓子就罵,抄家伙就砍,屬于快意恩仇的,比起文人軟綿綿的鈍刀子殺人要痛快的多。
“蘇老將軍這次回來了,”一人道:“聽說前天就進城了,今天就有封賞,”壓低聲音,高深道:“不得了呢,右屯衛(wèi)大將軍兼,臨清縣公,”瞄了程初一眼,“這可和盧公程老爺子平起平坐了,打起來可是熱鬧。德昭兄,您幫誰呢?”
“去,少胡說。”程初笑著推了那人一把,“爺爺輩不對付關我屁事,打起來也輪不到小輩的摻和。要沒人助拳的話,蘇將軍只怕要吃點虧,要是有助拳的,估計蘇將軍要吃大虧?!?
有可能,程老爺子是參加過玄武門事變的主要打手,是李世民得力的殺戮工具,光資歷聲望上高出蘇定芳許多。連蘭陵這幫子公主王爺?shù)囊娏硕嫉煤奥暿迨?,而且程老爺子努力的給自己營造一個老潑皮造型,就是勢均力敵的都沒勇氣招惹,實在太牛了。
看了獻俘后,一群無聊人士專程跑去參觀了倭女恐怖造型,又一伙伙到崔彰家看了三級歌舞表演,幾個沒控制力的差點就當場化身av男,荒淫無恥之極,簡直太爽了,我喜歡。
借了酒勁飛馬回家時,天色黃昏,夕陽西下,每每酒后縱馬是我最愛。我這坐騎身體結實,四肢發(fā)達,所以起名墩墩。和程初那咬人無賴馬混的久了,學了許多的壞毛病,如欺負同行,過路撂蹶子嚇人,吃地里才長的鮮嫩莊稼之類。但很合我的脾性,磨合的時間久了,能猜透我的心思,一聞見我身上的酒味,那是玩命的飛奔,遭狗咬了一般。
太厲害了,刺激,看著路邊的景物飛速后退,血液都凝固了,太危險了,太顛簸了,太有意思了。哎呀,媽呀,跑過了。這一興奮,跑到前面莊子了,按原路返回多沒意思,下馬進了莊子,抄了農家小路,一人一馬,一前一后,殘陽如血,漫步在田間小道上,似有似無的微風,頭頂盤旋的燕子,遠處幾名鬼鬼祟祟的農戶,對,鬼鬼祟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