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承了別人的事情,就得做到。反正現(xiàn)在鬧成了僵局,打不打的我說了不算,人家軍方大佬們擰成一股繩,皇家又不好開口干涉,憑我個傻小子跑去息事寧人,大笑話。
現(xiàn)在的態(tài)勢已經(jīng)升華了,軍方的建議從單方面的侵略變成了崇高的保家衛(wèi)國運動,是愛國,是忠貞,是刀斧加身不皺眉頭,為光復(fù)山河拋頭顱撒熱血,為解救被突厥欺壓數(shù)千年的****子民奮勇獻(xiàn)身至死不悔。而以杜風(fēng)為首的反戰(zhàn)派被扣上了怯懦,無良,甚至賣國叛國漢奸的大帽子。
幸虧只是在朝堂鬧,要是這些輿論散播到民間就完蛋了,杜風(fēng)等人不被后世說書先生畫成大白臉,說成什么突厥潛伏在朝廷的特工人員才怪。想想連蘇定芳這種戰(zhàn)功顯赫的名將都能給背上心狠手毒的‘蘇太師’這個罵名,杜風(fēng)就更不用說了。
怪可憐的,雖然對杜風(fēng)一直沒好印象,但此人還是有見識。官場的黑暗自古有之,社會怎么個進(jìn)步都不會消失,清官也罷,貪官也罷,想置身事外的可能性極小,想要自保就得加入某個集團作為依靠,從此成為社團分子,與社團休戚與共。
什么小集團間的利益之爭,到底是真愛國還是以愛國為借口干一些沒名堂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弄懂。小民嘛,過的就是小日子,算計著錢,算計著糧,老婆孩子熱炕頭,吃好穿暖沒要求。誰給我好日子過,誰就是好官,百姓日子過的越好,這官就當(dāng)?shù)脑接兴剑偷酶桧?,就得贊揚,至于當(dāng)官的背后有沒有心狠手毒的暗算同僚殺人滅口造謠攻間之類,不在百姓評價其好壞的考評內(nèi)。這也是武則天能在民間落個好口碑的原因,愛殺誰殺誰,只要不搶我家老母豬就成。
早起,準(zhǔn)備了一籃子新鮮雞蛋,拿了幾瓶九花玉露,端了幾個新蛐蛐罐就上路了,探望程老爺子去。老爺子愛好多,我要是送錢,他肯定更高興,所以給他個中級高興就行了,不用太破費。
程初也在,見我來了高興的不得了,程老爺子更是欣喜,上來就翻禮品,差點把罐罐里的蛐蛐放跑了。
“還是子豪知道孝順老人家,家里這些不長人心的子孫沒法比,都白養(yǎng)活了?!背汤蠣斪臃蓑序泄?,半天沒看出門道,“做的精細(xì),就是養(yǎng)蟲蟲用的?”
“對,就蟲蟲。小子耍給爺爺看。”說著從懷里取出親手制作的黃鼠狼須斗眉,輕手輕腳的搬開蓋子,先讓蛐蛐見個光,熟悉下戰(zhàn)場環(huán)境。接著挑選了下主客場,來的匆忙,沒帶斗罐,只能委屈其中一個客場作戰(zhàn)了。倆蛐蛐個頭差不多,屬于同一重量級。
主場的是只‘花頂?shù)稀瘔坌穷^,花頂蓋,銀斗絲細(xì)直隱沉,邊路清晰,紫花三齒鉗縷絲沙沙作響,寬背長腿,遇敵不驚,沉穩(wěn)如磐石,長絲輕抖,展翅鳴叫立威,聲若洪鐘,乃蟲中仙品,為儒將,與二女兩人在花園漫步時偶得??蛨鲎鲬?zhàn)的為一只罕見‘蟹青白麻鐮刀牙’,此類蟲極少,好蟲常是三齒鉗,此蟲四齒帶彎鉤,即長且粗,鐮刀狀,遇敵一搭鉗就死不松口,兼又腿粗牙低,來勢如同鏟土機,為悍將,蟲中神品,與穎視察莊中工程時,被其沙啞鳴叫聲吸引,一舉擒獲。這年代還沒形成蟋蟀文化,兩條蟲子若在后世,萬金難求,今日為博程大帥一樂,下足了本錢。
瞬間,兩蟲咬作一團,或掰,或頂,或扭打一團,或被高高挑起,將遇良材,戰(zhàn)況激烈。三人視線均被吸引,默默為自己看好的一方鼓勁,隨著戰(zhàn)況起伏,連觀眾的呼吸都沉重起來。
“住手!”老爺子大喝一聲,急迫道:“子豪,快快相勸,兩廂罷斗吧。若要再打下去,非死即傷,可惜了猛將。”
我也心痛自己的愛將自相殘殺,換了斗眉將二位猛將架開,輕手輕腳的換了盆,才長出一口氣?!盃敔?,怎么樣?有意思吧?”
“有,好,好!”程老爺子指了指兩罐蛐蛐,“送我的?”
“恩,”我沉重的點點頭,心里不舍得,但人情還得做,“專門送給爺爺消遣的,小把戲,圖了開心。”
程老爺子學(xué)了我的樣子,小心的將蛐蛐罐捧起來,放在院中的花壇里,嘆道:“想不到一個蟲蟲都有此血性,可惜啊,要是投胎為人,必是猛將。那幫雜種連一條蟲蟲都不如?!被仡^望了眼程初,“人請的怎么樣了?”
程初一臉恐懼,稍稍朝后退了幾步,拉開點距離,小心道:“人家要爺爺您當(dāng)面請了才行,說我沒分量,讓我滾?!?
“恩,踢死你!”程老爺子飛踹程初一腳,忽然大笑幾聲,“老不死的,一個比一個倔,打不過老夫就耍這套,哈哈…..”轉(zhuǎn)頭對我道:“老夫去請個對頭,不遠(yuǎn),子豪且少等片刻,馬上就回來?!?
看程老爺子出門,才問程初:“老爺子請誰呢?還親自去?”
“請?zhí)K老爺子。今天爺爺請了好些老友過來吃午飯,說是沒了蘇老爺子顯不來排場,非得請來不可。害的連續(xù)跑了幾趟都沒見到人,這不,小弟天沒亮就守了蘇府門口終于給碰見了,蘇爺爺沒搭兩句話就叫小弟‘滾遠(yuǎn)’,才滾回來就碰見您了?!背坛跻荒槅蕷庾诨ǔ刈由?,埋怨道:“月前,蘇老爺子一家搬了旁邊新賜的‘臨清縣公’府,也不知道咋就惹了我爺爺,倆人前后打了三四架了,爺爺連開山斧都用上了,整日叫囂的要取蘇老兒項上首級,弄的兩家小輩都不好意思來往。這到好,現(xiàn)在又說請人家吃飯,不是為難人嘛!”
“??!這么火爆?”千古名將窩里鬧的場面被錯過了,早知道前兩天搬了板凳到程家看戲多好,“今天老爺子請客啊,那我不多留了,咱們當(dāng)小輩的沒說話份,留了也礙事。給老爺子招呼下,我過兩天來看他?!闭f著拱拱手,趕緊扯呼。開玩笑,程老爺子能請了什么人來,還不都是些老殺人犯,和這群人一起吃飯?我腦子沒被驢踢過,逃命要緊。
程初沒阻攔,他體諒我的感受,很配合的將我送到門口,“子豪兄慢走,估計這些日子家里都不安生….”
我點點頭,程初不愧是好兄弟,提醒我過兩天也不用來了,程家有成為‘聚義堂’的趨勢,讓我遠(yuǎn)離是非。
正要上馬逃命,傳來一聲暴喝:“王家小子休走!”
哎呀,差點給馬上掉下來,嚇?biāo)廊肆?,怎么不去收舊家具呢?走街串巷的多方便,連擴音喇叭都免了。扭頭一看,可了不得了,給我推銷孫女的老頭縱馬朝我奔來,一把就給我提起,放在馬鞍橋上,“鬼鬼祟祟,見了長輩禮都不行,跑什么跑?”
“老爺子,您給我放下來好不?您這馬鞍這么高的梁子,小子肋骨都快搿折了?!睓M耽在馬背上難受不說,就在人家程府門外,你耀武揚威個什么勁???被多下人看見多丟人,何況已經(jīng)被看見了。
老頭下了馬,一把給我揪下來,哈哈大笑,“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生擒敵將,手都生了。小子,你輕飄飄的,手感太差,回家養(yǎng)些膘出來才壓分量,往后要多吃飯。”
“是,一定多吃,一定叫您老提的順手?!蔽艺痉€(wěn)整理下被拉皺的衣衫。什么人嘛,一把年紀(jì)還虎背熊腰的欺負(fù)人,還嫌我瘦,養(yǎng)肥了趁手。這會再有挺歪把子,非得朝這老不死的發(fā)射一梭子不可。“老爺子,小子家里有事,失禮,先告辭了?!爆F(xiàn)在不跑,更待何時。
“過來。”老頭一把拽住我,“來了就沒放走的道理,好歹也是軍中效力的,隨我進(jìn)去!”不聽我解釋,揪了我衣領(lǐng)抓雞一樣給提溜進(jìn)去。